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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将至 第93节
    近在咫尺的,不是那个可怕的男人,而是满脸担心的封弋。
    他没有问她梦到了什么, 左手搂着她的腰,右手穿过发丝,轻轻揉捏着她的后颈。
    加速的心跳渐渐缓和。
    南知埋在他怀里,罕见脆弱地低声哽咽:“封弋, 我做噩梦了。”
    “不怕, 老公在呢。”封弋轻抚着她后背,终于让她紧绷的躯体放松下来。
    她握住了他的手,即便封弋想换个姿势,试着收回,她也没有松开。
    今晚的南知, 好像格外执拗。
    封弋见状, 靠坐在床头, 将她搂进怀里。
    她的脑袋靠在他心口, 可以听到清晰的心跳声,但南知似乎并不满足,她挪动着身子,用双手搂住了他的腰。
    封弋的左手贴在她背后,指尖缠绕着一缕发丝,这个动作,莫名令人安心:“今天阿姨究竟和你说什么了?”
    南知坦白道:“我妈说,他在牢里去世了,还说,他那边的亲戚希望我回去参加葬礼,给他送终。”
    封弋明白她所谓的“他”是谁,也终于明白了她今天回家路上的沉默:“不想去?”
    南知点头。
    “那就不去。”
    南知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决定坦诚相告:“封弋,其实,我之前没有完全说实话,我爸进监狱这件事……和我有关系。”
    封弋没有惊讶,也没有插话,只静静等着她说下去。
    “那时候他沉迷赌博,和我妈已经离婚很多年了,我和他也完全没有联系,但是有一天,他突然拿着刀上门要钱,我妈保护我,趴在我身上,他就拿着刀逼我妈把钱拿出来。”
    “后来他把钱都抢走了,我妈犹豫要不要报警,觉得看在往日夫妻情分上要不就算了,是我抢她手机报的警,然后他就因为入室抢劫被判了十年。”
    南知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所以我那时候说因为我爸入狱,一些人对我妈和我有偏见,其实不完全是,其中也有一部分人是因为觉得我可怕,好歹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即便他犯了错,也没有我这样做女儿的。可是,我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就是犯了罪啊,就该受到法律的惩罚。”
    “你没有错。”封弋拍拍她后背。
    “那你会觉得我没有孝心吗?如果他没有入狱,或许不会……”
    封弋难得打断了她的话:“你不是没有孝心,只是有些人不配得到而已,而且他要是没入狱、赌上头,或许死的更早。”
    话粗理不粗。
    南知弯起唇角,瞬间安了心:“封弋,谢谢你。”
    “睡吧,明天不是还要早起?”
    “嗯?”南知一愣,“明天我休息啊,为什么要早起?”
    “明天是什么日子?”
    南知本能回答:“九月十……”
    话到一半,她想起来了。
    明天,是之前跟他讨价还价后说好的,让他搬到主卧的日子。
    南知耳朵一热,低声嘟囔:“那也不用早起吧,晚上搬不就可以了。”
    “不可以。”封弋低头,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老子一刻都等不了。”
    “知道啦。”南知揪着他的睡衣衣摆,就拥抱的姿势闭上了眼睛,低声嘟囔似的,“那你要不要提前一天?”
    封弋脊背一僵,轻抚她后背的左手停了下来:“什么意思?”
    南知翻了个身,躺到一边“放他自由”:“字面意思。”
    封弋秒懂,很快绕到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但他并没有做什么,俩人隔着大概二三十厘米的距离,不远不近。
    南知偷偷在被子下伸出手,攥住了他的手指,虽然心底有了安全感,但依旧怎么都没有睡意。
    察觉到她不太平稳的呼吸声,封弋问:“睡不着?”
    南知低低应:“嗯。”
    封弋侧过身,和她面对面,低沉的嗓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那和你讲个故事吧。”
    “什么?”
    “从前,有只野狗……”
    “……”南知闭着眼睛,柔声提醒,“睡前故事一般不该是小白兔小老虎之类的吗?”
    封弋轻啧一声:“还听不听?”
    “听。”
    “野狗在森林的无人区遇到了一只小白兔,但是小兔子干净又漂亮,它就想,小白兔肯定是从好人家走失的,总有一天会回去,这偏僻幽暗的地方,不是她的世界。”
    “于是,他远远地看着她、帮她叼来食物、赶走想要欺负她的豺狼,却始终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因为和她相比,自己真的很丑……”
    眼前的人,身躯彻底放松下来。
    封弋垂眸一看,南知拽着他手指的右手也松开了,像是睡意袭来。
    也不知道这个故事,她有没有听到多少。
    封弋收回视线,往前挪了点,小心翼翼将她搂进怀里,当一股淡淡的清香溢满胸膛的时候,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听没听到,好像也不重要了。
    *
    这是南知第一次和一个异性同床而眠。
    但奇怪的是,她反而睡的特别安稳,上半夜的噩梦,没有再纠缠,她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封弋已经不在身边。
    她摸了摸,身旁的床铺还带着温度,大概刚起不久。
    洗漱完走出房间,封弋正好从厨房端出了早餐。
    南知吃得极慢,他却三两口就解决了,靠在椅背上,悠闲地看着她。
    南知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暗示,加速喝完剩下的粥后,她抽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而后起身,不发一言地走进他的房间。
    封弋勾着一抹笑,紧随其后。
    他的房间比起南知的,更没人味,空旷得就像住酒店一样。
    南知环顾一圈,其他好像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把衣服搬过去,差不多就可以了。
    于是她第一反应是打开了衣柜。
    他的衣服,黑白色居多,南知一件件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生怕弄皱了。
    看到一件眼熟的黑色卫衣,南知拎着衣架将它取下,看向封弋问:“这是不是我们第一次在便利店遇见的时候,你穿的那件?”
    封弋点头。
    南知细细观察一番,才发现看似纯黑的卫衣,后颈部位其实有一个小小的品牌logo。
    南知见过这牌子,因为她的继父南衡有几件衣服好像也是,价格都是最少五位数的。
    她不禁想,要是当时看到了这,也不至于把他误会成贫困学弟。
    放下这件,南知又取下一件卫衣,是白色的。
    她没见他穿过,想着或许是他没那么喜欢。
    正欲放下,白色卫衣肩膀上一处鲜艳的红痕,却让她陡然停了动作。
    虽然残缺不全,但很显然,那是一个口红印。
    南知紧抿着唇,没问一句,只抬眸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等待他投案自首。
    封弋斜靠在衣柜上,不急反笑:“看我干嘛?”
    南知把卫衣翻过去,让那个口红印暴露在他面前:“这个……是怎么来的?”
    “就是有个女的喝醉了,我好心送她回家,然后就这么——”
    封弋挠了下耳垂,十分委屈地吐出五个字:
    “被占了便宜。”
    一股酸酸的感觉充斥心口。
    南知一向觉得自己还算个冷静的人,但此刻,却不知为何觉得格外委屈,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她让你送她回家你就送啊?你是出租车司机吗?而且你干嘛不洗掉?留着做纪念?”
    说完,她把那件卫衣随手扔在床上,气得往外走。
    封弋却突然一个转身,从后面环抱住了她的腰。
    南知挣扎了几下没挣扎过。
    他俯身,贴近她耳朵:“真不记得了?”
    南知绷着脸,不说话。
    “我的便宜,可只给你占过。”
    南知愣住,“你……什么意思?”
    “真当肖璐璐一个人能把一个醉鬼搬到五楼?”
    就像一盆凉水突然浇下,南知陡然清醒,她想起那天早上,她醒来后问肖璐璐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肖璐璐支支吾吾,最后说是和宿管阿姨一起把她扶上楼的。
    难道……
    尴尬顿时代替醋意,占满了整个大脑,南知心虚地垂下了脑袋。
    封弋倒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占我便宜就算了,还误会我朝我生气,你说说该怎么补偿我?”
    南知转过身,却依旧被他箍在怀里。
    她仰头,把右肩抬起:“那不然你也在这儿亲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