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恩,姜钦真的不是你的孩子!叶柳珍一直在骗你,她想要的是整个姜家,她要被整个姜家都送给赵家!我亲耳听见的,她想杀人灭口,你一定要帮帮我,我求你了!”方晓满脸慌乱,眼神一瞥,手指立刻隔空戳向那个同样脸色苍白的男人,“是他!姜钦是他的儿子,不信你可以去做鉴定!我没有骗你!”
姜树恩缓缓转头,顺着她的指尖看向另一侧的沙发。
冯开德。
空气中瞬间静默,众人将呼吸都放缓了,没想到自己参加个宴会,还能走在豪门秘事的前沿。
这可是最新鲜最热乎的八卦,比什么小三上位要刺激多了。
姜烟抬眼,视线顺着静默的人群中扫过,看见面色阴沉的冯开德,再看见垂眸不语的赵久茹,最后定在了自己身侧的人身上。
姜钦定在原地,嘴巴微张,还没有完全消化自己刚才听见的事情,指尖不住地颤抖着,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脊背僵直。
所有人都到场了,没有一个人错过这出好戏……叶柳珍,这份大礼你还满意吗?
姜烟眸底泛起微光,突然瞟到不远处一个黑影转身离去,立刻后退两步,借着夜色跟上了,小跑着追上那辆车,敲开侧门坐了进去。
傅司眠坐在驾驶位上,修长的指尖在月光下轻轻扣着方向盘,一下一下,击打的声响停在姜烟的耳朵里,震得她头皮都有些发麻。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姜烟才打破了沉默。
“今晚姜家会大乱,姜树恩本来已经把所有往都寄托在姜钦身上,现在他连儿子都没了,身后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所以对叶柳珍的恨意也会到达顶峰。剥开姜树恩这一层关系,下一步再借赵久茹的手,叶柳珍已经没多少好日子可过了。”
她说完,眼神落在了傅司眠的脸上,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今天宴会上要发生的事情,傅司眠是不知道的。她之所以没有提前告知,无非也是知道傅司眠多半不会赞成,动静越大,对她而言就越没有好处。
“赵久茹不是傻子,你太心急。”傅司眠给出一句。
“我知道。”姜烟低头,半晌笑了笑,“我也确实心急。”
从李恩熙在自己怀里失去温度的那一瞬间开始,她的仇恨就前所未有的浓烈,恨不得当下就把这新仇旧怨给报了,能等到今天也是经过了一番挣扎和压抑。
但相应的,她要在赵久茹面前暴露自己,以后再对付冯开德……恐怕他们也会多一层戒心。
“知道还做?”傅司眠斜眼。
姜烟深吸了口气,将长发拨到了耳后,黑白分明的眸子对上了同样暗色且浓烈的眸光,一字一句道:“不想等,我要她立刻尝到苦果。甚至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幻想她的死状,可是讽刺的是……即使她备受折磨和痛苦地死去,那些人被她扼杀的生命也回不来了。”
所有已经逝去的人,都再也回不来了。
她每每想到这一点,就觉得锥心刺骨,恨意滔天。
傅司眠凝视着她——这样的表情他不是第一次见,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姜烟倔起来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下车。”他扔下一句。
姜烟开门就下,将车门关上了,利落地转身拦下出租车,先他一步扬长而去。
傅司眠眯眼,眼眸中似乎还有那双眼的残影。
他原本很不喜欢失控的感觉,但却意外不是太讨厌姜烟的做法。她有分寸感,有计划,在疯狂的同时还可以保持大脑清醒,该下的狠手却是半点都不软。这也是他当初选中她的原因。
只是这样的人可以是很好的战友,有朝一日,或许也是旗鼓相当的敌人。
他发动车子,开进暗夜之中。
……
姜烟回到姜家时,入眼就是整个客厅的狼藉,姜树恩习惯放置的鞋架上已经空了,还留下了摔门的痕迹,整个一楼是死寂一般,她没有多做停留,直接敲开了方晓的房门。
门一开,她立刻捕捉到方晓手臂和脸上的伤口,抬眼问道:“谁打的?”
方晓垂眸,神态还有些不自然,“叶柳珍。刚才回来的时候他们大闹了一场,姜树恩让叶柳珍滚蛋,但是叶柳珍说什么都不走,最后姜树恩还是妥协了,只是气得摔门出去,姜钦和叶柳珍也大吵了一架,现在都在各自的房间里没有动静。”
三言两语就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姜烟听见最后一句,有些诧异。
“姜钦和叶柳珍吵架?”她问。
这倒是意料之外。
“是,关于你。”方晓转身继续拿着棉球在自己的伤口上擦拭,眼眸低垂,“叶柳珍让姜钦看清你的真面目,姜钦说叶柳珍荒唐,到现在还不知悔改,总之一片乱局。”
姜烟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方晓笨拙的动作,还是伸出手道:“我帮你。”
方晓指尖微微顿了顿,随后将棉签递了过去。
姜烟看了她一眼,利落地动手处理伤口,有一些需要包扎,便拿来纱布交缠。
“在姜树恩走之前,姜钦和姜树恩道了歉,看得出来是真的很愧疚。”方晓继续道,“但是姜树恩认为姜钦是和叶柳珍联合起来欺骗自己,所以更加愤怒。现在姜树恩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对姜钦了。”
“光凭着姜钦不是亲生的这一点,就足够让姜树恩彻底死心。”姜烟凉凉道,“你不了解姜树恩,就算是亲生的他都可以肆意利用,更何况是别人的儿子。”
方晓略带疑惑地抬了眼。
她无法忽视这话语间的熟稔,明明姜烟来到姜家的时间不久,却对姜家每一个人的性格都了如指掌,分析透彻。
思绪纷杂了一瞬,方晓再次低头,指甲突然缩了缩,身子微僵,视线定在了自己的手上。
“怎么了?”姜烟察觉到她的异样,停下动作问道。
方晓张嘴,抿了抿唇。
手上已经包扎好了,但是打结的样式十分特别,并且……跟傅司眠的打结方式相同。
她在医院里曾偷偷跟了傅司眠很久,亲眼看过他给病人包扎。
“没事。”方晓哑声道,表情有些木然,“就是……疼。”
好疼。说不出是伤口还是心口,疼痛交杂的结果就是她已经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哪里在被撕扯了。
“躺下吧,好好养着。”姜烟道。
“姜烟,今天宴会之后……你去了哪里?”方晓抬头,问句脱口而出。
她知道自己越界了,但就是忍不住想问。
因为前一秒她还观察到傅司眠所在的角落,但下一秒姜烟就和那个身影同时消失了。她联想到上次在厨房里听见的话,联想到姜烟无数次在转角处上的车,直到现在看见两人一模一样的打结方式……情绪铺天盖地,几乎要将她压垮。
姜烟眉头微动,低头看向方晓的眼睛,和她对视了片刻:“我不想回答。”
“是不想,还是不敢?”方晓忍不住冲口而出,话里染上讥讽,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姜烟抿唇,面色平静而冰冷,“你想表达什么?”
“我……”方晓低头,指尖重新拧上了自己的衣角,“抱歉,刚才是我冲动。其实那天早晨我听见你在饭桌上说的话了,我想知道的是……你和他没有关系,对吧?你是为了自保才那么说的……对吧?”
方晓在心里祈祷,祈祷自己得到但是肯定答案,否则她会嫉妒得要疯掉,光是想想都受不了。
“我为了自保会做很多事。”姜烟一字一句道,“包括守住自己的心,也包括记住自己身上背负的仇恨,更包括学会恰当的分寸感。”
方晓抿唇,低下了头,听着关门声在自己耳侧响起,手指在身侧轻轻捏了捏。
姜烟说得对,她刚才确实冲动了。
傅司眠怎么可能和姜烟订婚?关心则乱,没影的事情也拿出来质问人家,也怪不得惹得姜烟不悦。
看来以后,做事还是要小心,守住分寸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