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下了车,脚步刚从电梯里踏出来,就见门外蹲着个人。
“回来了?”闻歌听见声音起了身,先是偷瞄了傅司眠一眼,随后笑着道,“我突然想起来家里钥匙没带呵呵呵……”
“你来得正好。”傅司眠甩手将一把车钥匙扔给闻歌,打断了他蹩脚的借口,“带她去见施冷。”
“啊?哦……”闻歌接了钥匙,还没反应过来,傅司眠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内。
他有些忧虑地皱起了眉,小声问姜烟:“你们怎么样?没事吧?”
“车上说。”姜烟率先迈开步子。
闻歌立刻跟上。
这把钥匙是另一辆车的,车子停在地下车库,不属于傅司眠的名下,开出去时正好避开林清湘和陆云溪的耳目,姜烟观察了一阵,发现没有人跟踪之后便转回了头。
“你不是没带家里钥匙吗?”她打趣一声。
“哪能啊……”闻歌尴尬地笑了笑,“我这不是不放心吗?跑回来看看。”
“不放心?”
“那个老妖婆净找麻烦,司眠每次和她见面之后都情绪不对,一个人坐着,打火机玩得咔咔响,吓死个人……”闻歌想到那个场面,忍不住缩了缩肩膀,随后奇怪道,“不过我看今天还行。”
姜烟眼里染上了几分深意。
每一次……心情都不好么?
和林清湘聊天确实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看来傅司眠的伪装太好,她倒是没有看出来他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还好有你在他身边。”闻歌感叹道,“嫂子啊,我最近有了个感受,发现这个世界上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呢。你看司眠没遇上你之前,我还以为能克他的东西还没生出来呢!遇上你之后才真是让我开了眼……”
姜烟觉得这话有意思,懒得反驳。
在外人看来,傅司眠大概算得上深情缱绻,为她沉沦了。
车子在一个小区停下,是个普通小区,所处的位置正好是闹市和郊区的边界,周围有成片的白桦林。
“这是我名下的一栋房子,施小姐就安顿在这儿。”闻歌道。
姜烟敏感地捕捉到这话里的字眼没那么简单——他说了“一栋”。
“一栋?”
“是啊,当初这小区建成的时候我看着安静,就提前买了备用,以后可以做兄弟们的基地,老住在酒吧里也不好。”闻歌贼兮兮地笑了,“小区也是个很重要的信息来源啊。”
姜烟:“……”
“怎么了?”闻歌问。
姜烟看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傅司眠到底多有钱?
那天她亲眼见证了北城名流对她手上这条手链的狂热,但这条手链不过是傅司眠众多藏品之一,虽然放在饰品间顶层的盒子里,但她记得一模一样的盒子好像有好几个……
姜烟眯眼思索了片刻,觉得自己也需要的着手找条后路了。她现在用不到钱,以后卷铺盖走人的时候总用得到。
前方的闻歌突然停下脚步。
“那个,嫂子你自己进去吧……”他摸了摸鼻子,“说实话,我有点怵她。”
想到施冷硬邦邦的脸,姜烟眼底有了笑意,点到道:“行。”随后抬手,按了门铃。
闻歌早在她抬手的那一刻就极速奔跑,啪啪按着电梯扭,终于赶在门开之前闪身进了电梯。
刚开门的施冷满脸冰寒,在看见门外的人是姜烟时才柔和下来。
“你怎么来了?”
姜烟暗忖,就施冷刚才那个样子,怪不得把闻歌吓成个鹌鹑。
“有话说,可以进去吗?”她问。
“当然。”施冷让开一步,替姜烟拿了鞋。
姜烟四处看了一眼,见大厅里设施全部齐全,装修还是北欧风,不由得感慨闻歌的办事效率。
“我今天见了陆云溪。”姜烟在沙发的一侧坐下了,将见面情况简单交代,“现在需要知道你的想法,然后再对你的去向做安排。”
施冷打开冰箱的指尖顿了顿,一时没有言语。
想法……她已经不记得上次有人问她的想法是什么时候了。
“怎么了?”姜烟转头看去。
施冷收回眼神,“想问你要喝什么。”
“水就好。”
施冷点头,拿出水和果汁,又拿出了几样小食放在姜烟面前,“我刚买的,味道不错。”
姜烟点头,正好觉得饿了,顺势吃了起来。
施冷看着她不嫌弃,眼底微松,随后开口道:“姜烟,你愿意听一听我的故事吗。”
“当然。”姜烟点头。
“我爸妈也是这个实验室的工作人员,是最早都一批,只要进了这个实验室就有严格的保密机制,家人也是他们用来控制实验室研究人员数量的一个手段……所以我从大学毕业开始,就被迫进了实验室帮忙。”施冷扯了扯唇角,大概是想露出个笑容,但太久没有做这个表情,已经忘记应该怎么笑。
“你爸妈在哪?”姜烟问。
“死了。”施冷的脸再度覆上寒霜,“上面让他们出差,我不知道去了哪,再传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死讯。”
“尸体呢?”姜烟觉得这种时候的“节哀”和“抱歉”都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还不如问点实际的事情,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施冷摇头,“不知道。我们这样的人,不配提问题。我们负责给实验室工作,拿了钱就闭嘴,一开始我见过几个闹事的,但是那些敢出头的都会在第二天离奇消失,日子久了也就没人生得出反抗的心。我为了找到爸妈死因,逃了多次,但是……”
她伸手拉起袖子。
姜烟瞳孔微缩,视线定在了那双手臂的皮肤上,仿佛黏住了一般收不回来。
——皮肉翻覆,旧伤新痕交织在一起,更可怕的是这些伤口仿佛是复制版,因为她在傅司眠的身上见到过同样形状各异的伤。
“这些都是什么伤?”姜烟按住心口某些奇异的感觉,开口问。
“什么伤都有,你想象的一切利器,他们都对我用过。烫伤,鞭伤,刀伤……有些我已经记不清了。”施冷垂眸,“每到阴雨天就全身酸疼,水城的梅雨天气特别久,伤口愈合得慢,这些才是他们想要的效果。”
姜烟抿唇不语。
她不记得傅司眠在阴雨天的表现,不知道他疼不疼,大概是那个男人一向擅长掩饰。
施冷将袖子放下,突然转了身,滑下沙发,砰地跪在地上。
姜烟下意识往旁边退去,拧眉问:“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