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烟眉色一沉。
    玫瑰……是么，巧的是当时的刺青，她也选了玫瑰。
    她转身上了车，陆飞白贴心伸手，为她挡了挡头顶，随即坐在她身侧，身子挨得很近。
    “你今天就这么穿着去酒会？”陆飞白问。
    “嗯，不够格？”
    “够。”陆飞白笑得张扬起来，“在我身边待着，没什么够不够格这一说。”
    “陆少今天倒是招摇。”姜烟瞥了他一眼。
    “好看吗？”陆飞白顺势侧身眨了眨眼，“为你选的。”
    和傅司眠待久了，真是不习惯其他男人的直白。
    尤其是陆飞白这一款的直白。
    “凑合。”她认真评价。
    陆飞白轻嗤，“只要不是傅司眠，都是凑合对吧？”
    姜烟不理会他阴阳怪气的腔调，沉默下来。
    这沉默看在陆飞白眼里无异于默认，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垮了，叉手仔细端详着姜烟的侧脸，一寸也不放过，仔仔细细用眼神描绘着她的眉眼，再到精致的下颌线，最后停在她的唇瓣上。
    姜烟咬牙。
    “还有多久到？”她问。
    陆飞白勾唇。
    原来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能让姜烟觉得局促和想要逃离，这是他的荣幸。
    “到了，喏，前面就是。”他轻轻点了点前方。
    姜烟顺着他的指尖看去，远处的建筑灯火通明，门口已经排了无数豪车，侍者站成一排，正对着前方陆云溪的车子行礼，陆家人出场就自带招摇的气场，恨不得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抓到自己身上似的。
    可惜的是从前她是旁观者，但从现在开始，她已经失去了旁观的资格。
    陆家……这个沉淀了多少年的家族，阴暗森冷，底色就是残忍和血腥的。她一旦决定渗透，便再无回头之路。
    “咔。”门开了。
    陆飞白的俊颜在门口一晃，伸手过来，眉眼飞扬，“下车吧，宝贝。”
    姜烟面无表情地接受了这个称呼，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伸手触到了陆飞白的手腕上，下了车。
    陆飞白低头看着她搭在自己手腕上的葱白指尖，唇角忍不住上扬，心情大好，往里面迈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过安检的过程十分简单，北城没有人不认识陆飞白这张脸，几乎是只要他挨近，侍者就鞠躬让开，那些繁琐的检查默认不用在陆飞白的身上。
    脚步迈进大厅的一瞬间，姜烟能感受到所有人瞬间静默下来，但打量的目光也不显眼，窃窃私语的声音也比平时要小上许多，陆飞白的视线所及之处，更是噤声一片。
    “想坐哪儿？”他低头问。
    “随便。”
    “那就坐这儿了。”陆飞白状似随意地挑了个位置。
    姜烟瞬间后悔自己把这个决定权交给陆飞白。
    得——大厅正中央。
    他还真打算带着自己宣示主权呢？
    对陆飞白这个行为，姜烟深刻感到疑惑。
    “我靠……”有人低声道，“云溪，你看那边！你哥今天带的女伴……”
    “什么女伴？我哥今天没有女伴，你看错了吧。”陆云溪端着酒杯回头，视线一扫，身子顿时僵住了。
    那是谁？
    她睁大眼睛。
    姜烟的这个打扮在整个大厅里实在是太惹眼了，那张脸也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是姜烟吧？”接话的是何妍，何楚国的女儿，最近迅速成了陆云溪的跟班，和陆云溪同出同入，也获得了不少关注。
    陆云溪没接话，震惊之后就是难以隐藏的喜悦，唇角忍不住上扬，手指在身侧紧紧捏着，心里是说不出的畅快，立刻转头道：“去问问司眠哥哥怎么还没来。”
    保镖应声而出，往门外走去。
    陆云溪回头，眼神亮晶晶地注视着大厅的方向，手指在身侧紧紧捏着。
    她知道姜烟和司眠哥哥离婚的时候就已经幻想过现在这个场面了，只是没想到陆飞白真的能让姜烟松口，怪不得他今天跟变了个人似的，原来是这样……
    音乐声突然响起。
    “小姐，联系不上傅少。”保镖过来低声道。
    舞池中央的灯光变换，作为宴会的主办方，陆家要进行开舞，以往开舞的人通常是陆云溪，但是今天陆云溪身边没有男伴，众人也不敢贸然上前邀约，都在原地等着观望。
    陆飞白突然站起来了。
    姜烟手里的杯子一松，裙摆在身侧晃了晃。
    “跳舞？”陆飞白用口型道。
    不远处，陆云溪盯着这个场景，头也没回，低声道：“继续联系，一定要把他带过来现场。实在不行你就说，姜烟在这里。”
    她有些不甘，却又不得不承认，姜烟对于傅司眠来说就是一个强有力的诱饵，只要和姜烟有关，傅司眠绝对忽视不了，一定会来。
    但这也是让她最绝望的一件事。
    姜烟眼睛微眯，“不跳。”
    “确定？”陆飞白斜眼看了看周围，意思十分明显。
    这一跳势必引起轰动，还有什么比宴会上跳舞更能引起讨论的？这样的讨论也正好是姜烟所需要的。
    傅司眠来了，他能亲眼看见，傅司眠不来，他也能通过各种渠道知道。
    所以这一跳，性价比极高。
    陆飞白挑眉等着，也不着急，表情笃定，就等着姜烟点头的架势。
    半晌，姜烟移动了一下身子，外面突然起了些许骚动。
    她斜眼看见了大门处翻飞的衣角，熟悉的暗纹衣料瞬间将她心底一挠，她立刻起身，将手搭在了陆飞白的肩头。
    陆飞白勾唇，斜眼一望，立刻明白了缘由，但也没有找茬，此刻揽着姜烟的细腰已经足够让他满足喟叹，头一次对傅司眠的到来没有任何意见。
    音乐的浪潮开始往前推进。
    姜烟和陆飞白慢慢走近舞池。
    她分神朝着门外看去，陆飞白指尖的力道便重了点，身子一转，彻底将姜烟的视线挡住了。
    “放轻松。”他笑道，顺手掐了掐她的腰。
    “陆飞白。”姜烟警告出声。
    陆飞白啧了一下，“行行行，知道了。这不是素了太久了吗，你不知道我被你害得多惨。”
    姜烟不接这个话茬，却也没有再往门口瞟了，安静跳舞。
    三拍子的舞曲，节奏感十足，意外的是陆飞白的配合也同样很好，偶尔还有花样翻飞，周围众人看着看着便失了声，养眼的组合总是容易引起无限好感。
    “看看，那是傅司眠……”
    “对啊，这什么情况啊？姜烟不是和傅少出双入对的吗，怎么现在和陆少搅和在一起了？”
    “你不知道，这事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据说陆少这段时间不碰女人了，最后几个带出来的都是和姜烟长得很像的。你说这事情暧昧不暧昧？”
    “天……傅少好像和陆家的关系也不好，现在是什么情况，该不会真的就因为一个女人，傅司眠要和陆家决裂吧？”
    “一个女人？你也不看看这女人是谁！姜烟有本事让陆飞白沉迷成这样，那让傅少和陆家反目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吧？”
    “有道理……”
    舞曲结束。
    姜烟动作停了停，背对着大门的方向。
    最后几个舞步陆飞白选了快速的，她跳完便有些微喘，现在还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在耳边疯狂地砸动。
    周围的议论声她多多少少都听见了，她也知道傅司眠来了，甚至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都能感受到那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的触感。
    很凉。
    半晌，陆飞白笑了，笑声很低，但无疑充斥着欢喜。
    他太期待这一场戏了。
    为了今天，他等了快两年。
    要是两年前告诉他，以后会有一个女人牵绊着他的思绪，让他疯魔一般着迷，他必定觉得告诉他这话的人是个疯子。现在他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有姜烟的一切都好有趣。
    看她的反应，看她的决断，看她的所有细节，甚至是一个眉眼掠过时的情绪外泄，都能轻易填充他的满足感。
    “怎么办呢，小姜烟？”陆飞白低声问，“他就在你身后，两点钟的方向。”
    姜烟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转头过去，看向了门外。
    两双黑眸隔着人海，遥遥相望。
    空气突然静默了片刻。
    一直处于看戏状态的众人也被这一瞬间的气闷压得喘不过气来。
    姜烟挑眉，眸光微动，对着傅司眠轻轻点了点头。
    普通的打招呼姿势，在此刻却显得格外不普通起来。
    傅司眠靠在门边，颀长的身形比以往大多数时候都要更加有压迫感，他看了她一眼，迈开脚步，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