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立刻摇了摇头, 他耸着肩, 似乎在琢磨怎么开口。而子翔低着头, 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灵等待着苏格兰男孩儿的答复。伊恩是个非常诚实的人, 她知道他不会骗她。
    “老板……我可以叫你克里斯汀吗？”他望了过来询问道。
    “噢当然。”
    “杰米问过我, 想去哪个球队, 我告诉他我不想离开, 我的家就在这里。他今天早晨告诉我他联系了俱乐部，还联系了别的球队，我很生气, 跟他吵了一架，就是这样，克里斯汀……我猜我只是想告诉你, 那是杰米的意思, 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确实很喜欢尼克，也想踢欧冠, 但是这些不会让我离开我的家。”
    伊恩的这一段话非常真诚, 陆灵觉得自己没什么可说的了。当然, 伊恩很快会得到一份新的合同, 杰米或许会不高兴, 但是他至少能帮苏格兰男孩儿谈到比现在高得多的周薪。
    伊恩说话的过程中子翔看了他好几次，陆灵从子翔的脸上看到了他的犹豫。她并不觉得意外。
    “伊恩, 谢谢你如此坦诚。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陆灵笑着站了起来，想要拥抱他。
    伊恩也连忙站了起来, 他们拥抱了彼此。陆灵拍了拍伊恩的后背。他比在预备队的时候强壮很多。他会变得比现在更有担当。未来, 他会是她的队长。
    “对了，克里斯汀，一直忘了告诉你，凯特很喜欢你的订婚礼物。她说给你寄了感谢卡，我不知道你收到了没有。”
    “是的，我收到了。我很高兴她喜欢。”陆灵放开伊恩，笑着看着他，“婚礼日期定了吗？”
    伊恩抓了抓红色的卷发，脸上的雀斑在他灿烂的笑容之下显得极其可爱。三个男孩子里，他是相貌相对普通一点的那个，在约女孩子上也更害羞。不算意外，他是第一个订婚的。陆灵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早。
    他说：“事实上，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我们准备六月底结婚。”
    “这么快！？”陆灵看了看子翔，他看上去已经知道了。
    伊恩继续说道：“其实也是昨晚才定下来的。派特还不知道，我昨晚打他电话，没人接。”
    噢，昨晚。陆灵的表情从惊讶变成尴尬。但很快，她由衷地说：“恭喜你，伊恩！”陆灵又想提姆那家伙比伊恩订婚早，婚礼日期都还没定呢。
    伊恩笑的有点羞涩，他又抓了抓头，“我跟凯特都想早一点。之后你会收到邀请卡。但是……”他说到这，望了过来，“我们也准备邀请尼克，希望这不会是个问题，当然，你们不会被安排在同一桌。”
    陆灵稍稍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伊恩说话这么直接。但是如果因为尼克而错过伊恩的婚礼，那太可惜了。她笑着摇头：“别担心，我肯定会到的，我保证那不会是问题。真的，恭喜你，伊恩。我想你跟凯特会很幸福的。”
    他们再次拥抱，之后，伊恩准备离开她的办公室。不过临走这家伙使劲拍了拍子翔的肩膀，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陆灵重新坐下之后看着子翔，晃了晃头，问道：“所以你呢？”
    “老实说，克里斯汀，我还在考虑。我父亲希望我去皇马，而我自己……我想留在英格兰，尼克的球队看上去很棒。我很想打欧冠。我不知道……”子翔的目光有些躲闪，但他也没有隐瞒他的想法。
    喻子翔出身于一个精英家庭。作为华裔第三代移民，如果不是出身于这样的家庭反倒是奇怪了。陆灵见过喻子翔的父亲。温和、有教养但非常强势。他是一位律师，如果不是因为他本人是球迷，想来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踢球。陆灵忽然想起那个跟她在一家中式米其林餐厅吃过饭的男人，也是子翔介绍的，叫李奥还是什么来着。如果子翔不踢球，大概会像那个人一样吧。她有点难以想象那样的子翔。
    他会听从他父亲的建议吗？又或者他会选择埃弗顿？他留下的可能有几成？陆灵皱着眉，说不上高兴。
    “子翔，如果是别的球员，我会列举一二三说很多来说服他留下。但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很聪明很有主见的人，我的那些理由你肯定都想得到。而且，我们的关系不一样。所以，我想，我只能等待你的考虑结果了。”
    陆灵这一番话，喻子翔听的很感动。他抬起头，抱以歉意的微笑：“谢谢你的理解。克里斯汀，我会尽快答复你。对了，杰米这么干我很生气，我之前也是不知道的。”
    看上去，杰米是个混蛋。难怪派特很早就说过他不喜欢他。陆灵想，或许之后她还得跟这个讨厌的家伙交涉一些问题。
    时间差不多了，她跟子翔拥抱了一下，准备一起去参加游/行。
    ****
    正午。
    西伦敦哈默史密斯区，市政厅。附近的街道和市政厅的门口都已经被身着蓝白的qpr球迷们占领。
    已经漆成蓝白色的夺冠游/行大巴沿着市政厅以北的国王大街缓缓拐进来，立刻引起了巨大的欢呼声。大巴的两侧印有陆灵和派崔克捧着足总杯的画面，以及球队集体庆祝夺冠的画面。
    而在大巴顶上，身穿主场球衣的女王公园巡游者队员们在不断向下面挥着手致意，足总杯则抱在主教练克里斯汀-陆手上。那个盖子又回来了。
    陆灵举起奖杯，底下的欢呼声伴随着“克里斯汀的蓝白军团”歌声更加热烈。
    然后盖子又掉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杯盖，噢，她已经不想谈论这个盖子，哪怕是咒骂。
    两旁尽是球迷的笑声，这是很欢乐的一刻。
    车顶的球员和教练组成员们举着香槟酒杯，不少人拿了自拍杆和手机在记录这个令人兴奋的瞬间。天知道他们等了多久——这是qpr五十年来的首次夺冠游/行，此前的唯一一次是1967年的联赛杯冠军。
    到达市政厅正门，克里斯汀-陆代表全队进行发言：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足总杯冠军，我相信今天所有人都非常高兴，过去这一年我们经历了很多，去年这个时候我们刚刚摆脱英冠，一年前没有人认为我们会在今天这个时候有所庆祝，甚至有人说qpr能避免降级就值得庆祝了。”
    “但是，现在我们拿到了足总杯冠军！”说着她晃了晃手上的杯子。下面黑压压的人群中再次爆发出欢呼。
    “我相信大家都很享受这个赛季的大部分，我们在一起创造了历史，没错，支持qpr的所有人，都成为了创造历史的一部分。如果没有你们始终热情的支持，我们不可能走到今天。但这仅仅是一段历史的开端……”
    “下个赛季，我们要去争夺更多的东西！我们将进入欧洲赛场，我们将会继续组建一支更强大的球队来征战英超，这个赛季已经过去，未来有无数的可能性等着我们！今天属于女王公园巡游者，属于所有蓝白色的球迷，希望大家尽情享受！”
    下面的欢呼声和歌声经久不息，同时有球迷在向上喊着：
    “克里斯汀，请让派崔克留下！”
    “派崔克，我们爱你，不要去别的球队！”
    “还有子翔，伊恩，不要离开！”
    派崔克突然一把从陆灵手里拿过话筒。
    “各位，我想说几句话。”
    “今年是非常美好的一年，对全队，对我个人都是如此。我们有一位伟大的主教练，有非常多的好球员。我们有很高的目标要去追求。”
    “所以，我想说，我不会离开，下个赛季我依然会身披……”
    后面的话被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淹没了，上万的球迷又唱又跳，小小的市政厅门前是巨大的蓝白色波浪，同时响起的是：
    he is one of us
    he is one of us——
    patrick amber
    he is one of us！！！
    ****
    不仅仅是英国的媒体，全世界的媒体都在几分钟内发布了相同的消息：
    派崔克-安柏在qpr夺冠游/行上宣布留队！
    社交媒体全都爆炸了，qpr这个赛季因为令人难以置信的成绩，因为年轻的匪夷所思的天才女性主帅，因为派崔克-安柏，吸引了全世界各地的球迷的关注。
    所有人都在讨论派崔克的留队。所有人都很好奇这支球队下个赛季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与此同时，西伦敦。
    qpr的大巴已经缓缓驶离了市政厅，返回洛夫图斯路，而一路上都是疯狂呼喊的蓝白色人海，他们都已经通过手机得到了派崔克确认留队的消息，这让他们更加兴奋激动。
    陆灵看着这样的景象，心潮澎湃。
    她转头对提姆说：“嘿，这种感觉真棒，明年要不要再来？”
    她的助手笑着看着她，“当然，我相信这支球队，相信你。”
    大巴接近洛夫图斯路，这座即将拆除的球场外面被球迷们挂满了横幅和标语。
    其中一条是：“perfect end for loftus road， let’s start something bigger in new queens park！’’”
    陆灵从大巴上下来的时候，被派崔克拖住手，她反握了一下，很快松开。之后两人相视一笑。
    “我总算知道你的球衣为什么卖的那么好了。”陆灵调侃着派崔克，他这个赛季在全球球星球衣的销售榜上位列第八，只有罗纳尔多、梅西、博格巴、伊布、内马尔、鲁尼和阿扎尔在他前面。“原来你有那么多小女孩儿球迷。”她说的是他们路过市政厅时，几百个穿着派特球衣的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起尖叫着派特的名字。好像他不是什么球星，而是one direction、贾斯丁-比伯这样的年轻男孩儿偶像。
    派崔克耸了下肩，他被叫漂亮男孩儿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有点厌烦这个称呼，但是，缇娜有时候也喜欢这么叫他。
    “我能说什么呢，我的确长的不错，不是吗？”他撇着嘴自我调侃道，之后，他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不仅是他们，你不是也喜欢我吗？”
    陆灵听罢推了推他，他笑的更加欢畅。
    这一幕被无数球迷目睹——主帅和当家球星的关系，噢，就像他们说的，就像报纸上写的，就像人们所希望的，的确很好，或许，还有那么点神秘。
    ****
    当天晚上，当陆灵和派崔克一起登上飞往纽约的飞机的时候。社交媒体上关于派崔克留队的各种消息仍旧不断。而他们一起出现在伦敦希斯罗机场的照片也引来了更多猜测。大家都知道他们用的是同一位经纪人，同时飞往纽约的话——或许小劳伦斯正在曼哈顿的家里翘首以待，给两位都准备了一份大合同。
    不过，对于派崔克来说，他的这趟飞行不能跟缇娜坐在一起已经够让他烦心，更让他烦心的是，缇娜身边坐着的似乎是她的熟人。
    他站在缇娜的身边，看着他们打招呼。
    “嘿，李奥，好久不见，这真是……太巧了。”她今天才想起这个人。
    “哇喔，克里斯汀，好久不见。”英俊的亚裔男人露出礼貌和惊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