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烨将她手上的衣服按在床边, 没让她继续。
    “老太太不怪你，她只怪我。”
    徐久没去接霍烨的眼神，她试图解救这件衣服，可惜力气始终没有霍烨的大。
    霍烨又叫她：“徐久。”
    徐久：“……我知道。”
    正因为如此, 霍老太太的宽容才让徐久更加无地自容。
    老太太待她一直很好, 即便在她把自己跟霍烨这份虚假的婚约协议说清楚后, 老太太没有与她置气，反倒将霍烨不由分说地斥责了几遍。
    徐久有种自己辜负长辈的愧疚感, 至少在这个听起来很荒诞的协议婚姻结束前，她打算搬出去, 让自己和霍烨都清醒清醒。
    这是一种让她拎清自己的举动，也可能是一种暂时的变相逃避。
    在这个秘密没有旁人知道以前徐久还能暗中窥享霍烨对她的好, 就算如今感情慢慢成真, 原来维系的假象被揭露，这使得徐久心里乱成一团麻。
    她抬起乌黑纯净的眼，直勾勾地望着霍烨，目光纯粹, 包含着几分惊惶无措。
    “你让我搬出去住吧。”
    霍烨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按在衣服上的手逐渐松了力道，徐久把衣服拿走抚平，继续垂着眸子不看人。
    霍烨问：“在外面暂住多长时间？一周，半个月，一个月，还是更久？”
    徐久把衣服叠好，没回。
    她走向衣柜，继续翻出能带走的衣服。
    霍烨捂额，有点头疼。
    以前觉得徐久是兔子脾气，温温顺顺的不闹人，偶尔有那么一次急了会咬人。他当时觉得这性格不错，顺心，现在才被自己打了脸。
    他宁愿徐久气急败坏的咬人，也不愿她像此刻这样看上去没有丝毫脾气，她不闹人不吵人，但霍烨就觉得徐久有点难过，也许不止一点。
    反正徐久不吱声，霍烨就没舍得追问了。
    “房子找好了？打算什么时候搬。”霍烨还是觉得不放心，“要不你睡这里我去楼下睡，这样跟分开住没区别。”
    话音刚落，徐久回头，乌黑的眸子幽幽看着人，立刻让霍烨消声。
    在认识徐久前，他有事从不废话，直来直往，实在意见不合那就粗俗一点干一架。现在可谓被徐久这副性子降服的妥妥帖帖的，有话直说说得多了怕伤着她的心，更不可能对一个这么小的姑娘动手。
    窗外风雨飘摇了一宿，霍烨合了两个小时不到的眼就醒了，楼下徐久在摆早餐，五个行李箱整整齐齐地搁在墙角排排放，霍烨立马无可话说。
    徐久搬家的速度比霍烨预想的还要快，她让霍烨开车帮她运去店里，房子已经差不多找好了，下午她过去看之后决定了就能入住，合着让霍烨询问的时间都没有。
    这个新年对于未婚的单身人士而言始终不太友好，丁莉在家里被念叨着相亲的事念出阴影，一早就借着工作的理由逃出家里来宠物店帮忙。她看到徐久带了五个行李箱到店里，诧异。
    “这是……”
    徐久解释：“今天搬家。”
    丁莉没多问也没八卦，点了点头：“行，那今天我看店，有需要帮忙的话你尽管开口。”
    徐久把航空箱的猫搬到他们办公室，又拿出一个临时组装的大猫笼。
    “我晚点出去看房子，可能需要你帮我照顾一下它们。”
    徐久把小平安抱在腿上摸了摸：“它身子比较虚弱，又做了个小手术，胆子很小，你帮我多照看一下它。”
    丁莉表示没问题。
    店里多了个帮手，徐久上午就联系中介过去看房子。她昨天选中了三套，小区距离宠物店并不远。
    等三套房挨个过去看完，徐久当场敲定最后一个六十五平米一室一厅的房子，等房东过来后很快签订合同交了押金，又预付一个季度的房租。
    房子里基本的家具都不缺，徐久去药店买消毒液和清洁手套把家里的卫生做了一遍后，从软件上找了个搬家公司的电话，回一趟店里把行李箱和猫都带到新房子。
    搬家师傅帮徐久将所有东西搬进屋，徐久请他们喝了杯水又送到电梯门口，随后回去整理她的行李箱。
    霍老太太来了电话，徐久放下手里的活儿，单手把一只猫抱到腿边顺毛。
    她一声妈卡在嘴边，不叫不是，叫了更奇怪。
    霍老太太问今天能不能和她吃饭，徐久望着打在窗玻璃的雨水，迟疑一瞬，选择如实回答。
    “今天还有点忙，明天可以吗？”
    霍老太太沉默，片刻后才问：“你和霍烨没事吧。”
    徐久把一根猫掉落的胡子捡起，开口：“没什么事，不过我搬出来住了。”
    她说：“您别担心。”
    霍老太太心里怎么不担心，可她不能明着来。徐久是个好姑娘，虽然年纪小了点，但这样的性格和品行配霍烨绰绰有余。
    老太太不担心霍烨这辈子会饿了冷了，她就怕以后没个能让她放心霍烨又喜欢的姑娘跟霍烨一辈子。
    人能遇到个对自己知冷知热的人不容易，这样的人又和自己两心相悦更是难上加难。
    好在徐久没提离婚的事，老太太内心定了定，知道徐久还要收拾，就简单地聊了几句先挂了。
    徐久等老太太挂电话，手机还没放下霍烨的电话又跳进来。她刚接上，就听那头的男人说：“怎么占线那么久，老太太来问你了？”
    徐久“额”了声，霍烨就说：“没问让你为难的话吧，老太太联系你之前跟我说了一通。”
    徐久微微摇头：“没有让我为难。”
    霍烨：“那就好。”
    他一顿:“搬家了，是要避开我不告诉我还是……”
    短暂的沉默，徐久说了新家的地址，霍烨明显缓了口气，无声地笑笑：“还好。”
    还好他直觉对了，还好徐久没故意避他避到什么都不说的地步。
    “现在方便我过去吗。”
    霍烨的车已经开到宠物店门外了，他扑了个空，问完打补丁：“或许你需要一个足够高的劳动力替你打扫高处的卫生死角，窗玻璃那些你别碰。”
    徐久：“……你过来吧。”
    霍烨嘴角笑意更大，从今天出门时挤压在胸口的郁气一扫而空。
    半小时后，霍烨出现在徐久新租的房子门外，敲了一下门就有人打开了。
    他跟进去，在窄小的客厅转一圈：“空间有点小。”
    刚出口，回头时差点被走在身后的徐久撞到肩膀，霍烨扶着她，余光瞥见差点踩在自己蓝色拖鞋上的粉色拖鞋微微后退几步，嘴角不住勾起。
    他接走鸡毛掸子:“小点好像也不错。”
    徐久指了一下天花板上的某个地方，霍烨踩在阶梯上扫，徐久摇摇头：“没扫到。”
    霍烨：“这里？”
    徐久手指微动：“旁边的一个小污点。”
    霍烨举起抹布仔细端详那个十分小的污点，失笑着把它擦干净。
    直到华灯初上，雨依然没停。徐久到楼下附近的生鲜超市买了点菜和牛奶回来，把食物放进冰箱时看到霍烨在逗那两只猫。
    她问：“今天训练营没有事吗？”
    徐久不希望霍烨因为自己耽误了正事。
    霍烨把逗猫棒往沙发背面扔，两只猫都颠颠地跑过去后，他才站起来，走到徐久身旁：“这帮小子又不是没了爹就不会吃奶的崽，他们精得很，有些东西点拨一两句他们就能领悟。”
    八点半徐久才端上热乎的饭菜，霍烨在徐久这个不大的新房子里蹭上第一顿吃的，饭后还捧了杯热茶坐着看电视，如果不是没带衣服过来，霍烨可能都会在这里洗个澡。
    十点。
    徐久看着结束的电视节目，没正眼去看霍烨。
    “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霍烨抬眸扫了眼挂钟。
    他感慨：“久久现在说话都不叫我名字了啊。”
    徐久：“……”
    迎着霍烨黑沉沉的眼，她开口：“阿烨。”
    霍烨起身：“行，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我这就回去。”
    徐久送霍烨到门外，关门时被对方伸手挡了挡。
    徐久：“阿烨？”
    霍烨说：“下次有人敲门不出声，别像今天一样直接给我开了，如果不是我怎么办？”
    徐久眨眼　：“……嗯。”
    霍烨舒了口气：“回去吧，早点休息。”
    他把一句别这样看我硬生生咽了回去。
    雨还在下，霍烨上车后点燃一支烟夹在指间抽着，一根烟下了一半，看到楼上某个阳台和客厅的灯暗下去后，才把剩下的半截烟掐灭。
    白天还好好的心情，下了楼之后又变得燥闷起来。
    第47章 滋生出几分缱绻不舍……
    这天天气难得放出一点晴, 到宠物店里洗澡美容的猫猫狗狗就多了起来。
    有位客户带了他自己和朋友的大型犬来洗澡，一共四只，加上另外一个客户给自家大金毛预约了服务, 五只大型犬齐聚，原本看起来还算宽敞的地方直接让人站不下脚。
    徐久和丁莉被五只大型犬围观，两人薅着狗脑袋挨个安抚, 好在虽然狗子们并不认识，但没有发展到一见面就打架的地步，脾气还是挺温顺的。
    狗太大只洗起来很麻烦，一只打理干净差不多也要花两个小时, 三只下来累得徐久和丁莉都抬不起手臂了。
    午后店里还有新客户送来了两只猫清洗做驱虫，洗猫比较轻松，徐久就让丁莉先把猫的工作做了，剩下的狗子她慢慢梳洗。
    直到五只大型犬清洗干净疏剪了一身的乱毛和爪子, 又给他们驱好虫子后, 时间一转就到了五点。
    冬季黑夜来得快, 五点的江市视野逐渐变得灰隆隆的，再过半小时路灯就会开了。
    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徐久听到低沉磁性的声音问：“还在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