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蒋澜正领了命带着人匆匆赶来,见到倒在地上的蒋宁脚步顿住,好半晌,她才上前蹲下身,仔细地替蒋宁擦拭掉溅落在脸上的血色。
“你这又是何苦呢?”
她的语气感慨,蒋宁与她很像,在她的心底,其实也在乎这个弟弟,可偏偏她学会了放弃,蒋宁却没有,还越来越偏执,终究走到这一步。
她转过头看与傅冬心说着话的唐颂,时至今日,那些个旖旎想法早就没了,那句时间能战胜一切的话果然是正确的,不管当时如何刻骨铭心,却总会被时间风干蒸发,到最后毫无痕迹。
“给我拿下这些人!反抗的格杀勿论!”
感叹完,蒋宁看着周围蒋宁的人,语气冷冽。
唐颂兴奋地趴在傅冬心的怀里,随手就拿过一条帕子,小心翼翼地擦着疤痕四周的血迹,“很疼是不是?”
傅冬心摇头:“不疼。”
两人又细细得温存了番,像是经历劫难最终走到一起的小情侣而不自知。
聊着聊着傅冬心陡然注意到唐颂一直叫他的是冬心,而不是小生了。
“小安子,你去找个太医来。”
“是,奴才这就去!”
小安子也全身轻松,此时看傅冬心哪有以前那样的愤恨,看过蒋宁的行事作风,才能明白傅冬心当时的“软禁”,是多么温和了。
而且时至今日,他哪还看不出当时他们能那么容易离开千凤国,肯定也是对方有心放行,不然,绝不是那么容易的。
“哥哥,你……叫我什么?”傅冬心关上寝殿的门,不去看外面的纷纷扰扰,被唐颂牵到床边坐下,才问道。
唐颂滔滔不绝的话被一噎,表情尴尬无措,他想绕过这个话题,却看见傅冬心认真的眼神,一点儿也不为所动。
“我已经知道一切了,你才是傅冬心,是不是?当时也是你替那傅冬生来的天元国当质子,你在这里所受到一切的侮辱,其实都是真正的傅冬生的,当时你还那么小,如果没有我……”唐颂心疼道:“苦了你了。”
【你最后这话我以为你是他爹。】
【……】
【幸福指数 5,当前总数为90。】
【……】
傅冬心却是颇为感动的模样,他说:“一点也不苦,若不是因为如此,我如何能那么早遇见哥哥?而且哥哥对我那么好,比留在千凤国好上万倍。”
唐颂还想说些什么,门却被推开了,小安子领着太医进来,“主子,太医来了。”
太医来的时候,正好撞上外面一地的尸体,其中蒋宁的格外显眼,他知道皇上该要回宫了,因此对唐颂的吩咐格外上心,正要上前,却被门外突兀出现的年轻人拦了。
“我来看吧。”那青年缓步上前,一举一动矜贵无比。
“莫千寻。”傅冬心问:“你怎么来了?”
“呵,还说,居然敢偷我的药,你也不怕拿错了。”莫千寻冷冷一哂,更添高岭之姿,“我道你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君子,没想到倒是个宵小。”
傅冬心被他查看伤口加重的力道,疼得皱了皱眉,面上却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为了赢不择手段的才是我。”
尤其是这输赢,还关系着哥哥。
小小地使个手段,能让哥哥安愉,宵小就宵小,阴毒就阴毒。
莫千寻懒得与他争辩,张口转了话题:“这伤口见骨了,我最多只能让痕迹淡一点,暂时还消不了疤。”
“没事。”傅冬心的手一直紧攥着唐颂的,他看着唐颂:“哥哥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唐颂的回答意料之中,这个世界因为蒋宁的关系,导致他十分厌恶,只想快点刷完幸福指数。
“你的身体……”莫千寻说这话的时候,唐颂轻轻摇了摇头,到嘴边的“撑不了多久了”转了个弯,变成了:“这几日必须要好好调养。”
傅冬心一心沉浸在对唐颂失而复得,对方看起来又好像接受他的喜悦里,根本就没注意到两人的动静,此时听莫千寻这么说,他也附和地点点头:“确实,哥哥瘦了许多。”
蒋宁的死,让燕京的贵族兵荒马乱了一阵,但很快宇文捷借助了傅冬心的势力,以雷霆手段镇压住了一切,并毫不留情地剔除了蒋澜放过的蒋宁的人。
斩草不除根,野火烧不尽。
这点,就是一个君王,与一个将臣的区别,蒋澜上过战场,看过尸血成海,因此比谁都珍惜生命,他们比任何人都知道生命的脆弱,但君王不同,他们的皇位,本来就是用无数的尸骸堆砌起来的,为了巩固这个皇位,更是不惜一切代价。
而且,他还有这个权利。
过了那个特殊时期,蒋澜也不是时时能见着宇文捷,等她知道这事之后,顿时心灰意冷,又觉得这燕京城发生的许多事情,都让她觉得不如在边城来得自由欢快。
他的丈夫爱她至深,自然与她一起前往那与繁华的边城,可以说是荒凉的边城。
“放弃大好的仕途,与我一起,会后悔么?”
“所以你得别让我后悔啊。”
宇文捷处理完所有事情,这才拾掇清爽了赶往天寄宫,这个时候,唐颂刚好在与莫千寻拿支撑身体的药,他感觉这个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傅冬心每日都来看他,他们的关系也恢复到最初的亲密,可偏偏幸福指数又遇到瓶颈似的,一动不动。
傅冬心打定主意要留在天元国陪着唐颂,便先回了千凤国,去交接一切。
唐颂趁着他不在,自己偷偷找了莫千寻来。
“你的日子不多了。”莫千寻望着床上的唐颂道:“你还要瞒着他么?”
“瞒着吧,不然我怕他要疯,”唐颂靠坐在床上:“当初给了他希望,觉得我可以彻底根治,可如今,再将他的希望剥夺……”
“所以,都是蒋宁那个畜生是不是!”宇文捷待在门口听了会,听到唐颂日子不多,本来满心的悲切,现在知道原本是可以根治的,无啻于是在他的悲切上又烧了一把火。
“父皇?!”唐颂抬头看他,柔声劝道:“他如今都死了,也是付出了代价,您就别气了。”
宇文捷啪地上前,扯起地上的绸缎,“看看,他死都死了!还阴魂不散的,小七,你就是太善良了。”
唐颂知道自己不能再劝了,再劝就该让宇文捷气得把蒋宁的尸体拉出来鞭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