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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没一会儿,一张年过三十、怒气冲冲的脸就映入站在门口弯腰恭迎的窦威等人的眼帘。凭借父亲的势力,年纪轻轻就贵为正四品官员的赵家长子赵尧启穿着便服,在数名家丁的簇拥下来到赵昊启面前,身后跟着怕是被骂惨了而颓然垂头的赵禹启。
    赵昊启站在两级楼梯上,很不情愿地转身面对长兄,“大哥如此匆忙,所为何事?”
    “我不是说过完事后立即回府,不得在外多待吗?”赵尧启板起脸说道。
    “二更还未到,晚点儿也可以嘛。”赵昊启换上撒娇似的语气哀求道。
    “不行。”
    赵昊启脸色一变,很不高兴地道:“父亲不是放话了,让我爱耍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吗?”
    “如今状况不同一般,出了两条人命,拿着刀剑的贼人没逮到,说不好还在附近藏匿着。如此危险,还在这里瞎搅和。我说了回府就马上给我回府!”
    “什么贼人,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我不是在玩,是在帮官差们查案。”赵昊启红着脸与兄长争辩。
    “小孩子懂什么,这办案的事情就交给衙门里的官差们去办,你立即跟我回府!”
    赵昊启猛一跺脚,把楼梯的木板跺得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我偏不!”一个转身,差些跟拼命将高壮的身躯缩成一团躲在他身后的元宝撞一起。“元宝,我们上楼去!”赵昊启气咻咻地说着往上走,一路用力把楼梯木板踩得咚咚作响。
    二楼楼梯口的温度骤然降低了,赵尧启面罩严霜,释放出堪比寒流的冷气。众人不敢作声,皆垂着头,生怕一个不慎与赵尧启视线相碰,他的怒火会朝自己喷发。过了好一会儿,赵尧启才沉声道:“窦提辖,你们干你们该干的事。禹启,跟我来!”
    赵府一群人奔上了楼,众官差松了口气。
    第四章 锁上门的是谁
    幸运阁客栈面向小巷的厢房共有五间,其中三楼的金字三号、四号以及二楼的玉字二号、三号的窗户,跟潆香楼西面最中间的也就是正对歌舞台的厢房相对,特别是金字四号和玉字三号,左边两扇窗子均与对面厢房正对,只差高度,一个在稍上,一个在稍下的地方。幸运阁的楼层较矮,潆香楼厢房的窗子刚好在幸运阁两层楼之间偏下一点儿的高度。如今,赵昊启正站在金字四号里左边的窗子前,一名负责招待三楼客人的伙计被他招来身边问话。
    幸运阁的二楼和三楼的厢房皆是上房,一楼外回廊两边的是下房,围绕着中庭小花园的东、南、西三个方向的厢房是伙计住的,北面一列自西向东分别为厨房、柴房、茅厕、仆妇房、马夫住的厢房以及马厩。马厩东面墙壁与潆香楼相连,马厩有三个门,最里的门面向后院,还有一扇面向客栈东走廊的门,突出部分开了一扇临巷的门,作为客栈后门。幸运阁与潆香楼两座建筑的后门并排互为左右,后门对着的就是一条共用的,可以让马车通行的宽阔小巷,宽度约有五米。幸运阁马厩突出部分与一墙之隔的潆香楼后门突出部分皆只有一层,顶上是北高南低的鳞瓦。
    幸运阁客栈的客房、下房均以木字为号,自右上之下,再至左上排序。二楼厢房竖列以玉字为号,横排以帛字,三楼竖列以金字,横排以银字,从上至下,从右至左排序。东面靠近小巷一列的第一间为玉字一号,第二间为玉字二号,如此类推。玉字二、三号房一直有客人住,三楼的金字三、四号房原本住了姓蒲和姓陶的商人,分别在下午六时和四时三十分退房离开,因此,如今是空着的。除此之外,整个幸运阁客栈还有一楼最左边两列下房,以及一间三楼的银字二号房因为客人在正午时分退了房而无人住宿,其余皆住满了客人。尽管发生了命案,但因已入夜,客人们都选择继续留住一宿。
    赵昊启特别地问了金字四号住客的情况。伙计回道,那是位陶姓的山西商人,已住了五天,是幸运阁的熟客,一年来住个五六回,本来这次是来京收账,预定要住七天的,谁知新娶的夫人突然得了急病,急急忙忙就退房走了。
    “那名陶商人带了大箱子和竹箩吗?”
    伙计摇头,“是隔壁姓蒲的商人带了。”
    “哦。”赵昊启轻轻应了一声,并不感到意外,接着又问了两名商人的外貌身材。伙计答道都是中等身材,不胖也不瘦,皆谈吐斯文。蒲商人比较难看得出来年纪,帽子里露出的头发有些花白,面上却没什么皱纹,蓄了粗野的络腮大胡子。陶姓商人据说未到三十岁,面容瘦削,下巴很尖。
    结束问话,赵昊启又要求伙计领他在楼里走一圈。元宝忽然大声说道:“公子,夜色已深,请您及早回府休息。”
    “我还想逛一圈。”赵昊启昂然自默默地等候在厢房外的长兄面前走过。
    “您可以改日再逛,如今先回府为好。”元宝追在他背后大声说道。
    拐过一个弯,赵昊启低声问赶上来的元宝:“元宝,你认为我明天还能迈出府门一步吗?”
    “不能。”元宝想也没想就答道。
    白了他一眼,赵昊启冷哼了一声,“你刚才说的话不就是白说?”
    “才不是,我是已经劝阻过公子了,您那两位哥哥都听到了。”元宝小声回道。
    “放心,大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我怕的是回府后连相爷也要拿棒子来揍我!我真的好可怜,从小到大,公子您一闯祸,挨棍棒的总是我。这十多年,我替您挨的棍棒藤鞭比天上的星辰还多呢!您瞧见大公子——我们的侍郎大人那张脸黑成什么样子了吗?希望这回只躺个十天就能起床。”元宝可怜兮兮地低声悲叹着。
    “那可不行,我还得靠你帮我打听事情,可不能让你被大哥他们迁怒。”
    在三楼的里外回廊逛了一圈,赵昊启在楼梯口停住脚,指着面向中庭的栏杆处竖了雕花木板的转角问道:“伙计,这回廊的四个角中怎么只有这个角用木板挡住?”
    伙计回道,那是因为这个角下方刚好有一口井,围栏不是太高,也没树木挡住,生怕有好奇客人探头观看的时候不小心一头栽下去,同时也刚好在楼梯的位置,因而竖起一块雕刻了镂空通花图案的木板拦挡。
    “原来是这样。”赵昊启抛下淡淡的一句话,翩然下楼。赵家大公子、三公子紧随其后。
    回到府中,安顿好早在轿子中睡熟了的弟弟们,元宝进入位于二楼的赵昊启的寝室。
    赵昊启的住处在赵府后部,一个占地数亩的湖中央的小岛上,前有一道桥,后有一道堤连接,岛的四周种满了杨柳,前方是个小小的花园,后方是高高的四层阁楼,地面一层作为客厅,以及书童、贴身丫鬟和家丁的住处。
    刚沐浴完的赵昊启只穿了刚换上的里衣,带着兴奋的表情正等着他,“元宝,明早我们从后院翻墙出去吧。”
    “不要!我不想两条腿都被打断。”元宝语气坚定地拒绝了。
    赵昊启霎时沉下了脸。很快,他又恢复了好心情,“咱们来玩个问答游戏,我问三个问题,你只要答出任何一个算你赢。我就告诉你如何才能打赢厨房阿胜的蟋蟀。”
    “真的?”元宝双眼亮了起来,不过马上又有了疑虑,“我要是输了,该不是要我背着您翻墙吧?”
    赵昊启笑了笑。
    元宝立时重重地摇头,“我还是不要。”
    赵昊启不死心,“想想看,一名妇人溺亡四个小时后,竟然出现在青楼里头,这当中不是有很多蹊跷之处吗?这是件多么有趣的事啊!”
    “我不觉得,只觉得那妇人好可怜,连首级都给人砍掉了。”
    “既然觉得那妇人可怜,更应该想法子帮我出府,好去找出真相。”赵昊启试图说服元宝。
    元宝就是不上当,什么说辞都挡了回去,“那是官府的事,让那些官差去查好了。”
    “就凭那些鸡脑子衙役?”
    “其实向都头的脑子也不是太差,只是比我差了一点点而已。”元宝昂首说道。
    赵昊启眨巴着眼睛,好笑地问道:“元宝,你真的觉得自己的脑子很好?”
    “不是吗?我完全看透了琴音姑娘从潆香楼消失的伎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