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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你尽胡说,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
    “我没胡说,我不会骗你的。”
    “真没骗我?”
    “我梁孺一辈子都不会骗宋贵贵。”
    梁孺突然严肃起来,气氛微妙。
    宋贵贵调整了下坐姿,顾左右而言其他:“之前你说这次救我,书院的栗先生帮了不少忙,可是?”。
    梁孺见她没有接他方才的话,明白宋贵贵还是没把自己看亲近。心里滑过一丝失望,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全当刚才什么都没说。
    “是的,全靠栗先生出谋划策,想出的好主意。”
    “那明日你能为我引见下先生吗?我需好好谢谢他才好。”
    “对,对,是需好好谢谢。”
    正说着,车轮突然倾斜,应是车轮碾到了什么。宋贵贵身子朝车窗边歪过去,眼看就要撞上去。
    宋贵贵闭上眼,等待着额上吃痛。预想的疼痛却没有来,一个大手稳稳地抓住了她。将宋贵贵扶稳,梁孺的手又老老实实地撤了回去,放在自己膝盖上。
    宋贵贵刚想说话,又是一阵颠簸,震荡得比方才更厉害。这次梁孺也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宋贵贵柔软的身子就朝他扑了过来。
    额头方才没有撞上车窗,这下却撞在梁孺的胸膛上。梁孺的胸膛硬邦邦的,丝毫不比窗户框软。
    宋贵贵扑过来,梁孺双手本能地接住她。不小心碰到她软娇的细腰,梁孺又触电般地将两个手收到身后。梁孺身子僵硬得不舒服地后仰着,上面放着一个宋贵贵。
    宋贵贵狼狈不堪地想重新坐好,不料发带跟梁孺的衣领口的扣子缠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这个文的目的:就是要甜死自己。
    ☆、第16章 第十六章
    宋贵贵越着急,不料连头发也跟着缠进去了。她的头抬不高,只能别扭又费力地去解缠在梁孺扣子上的发带。当然现在还加上了头发。未需多时,宋贵贵脖颈开始发酸。
    “贵贵,你别动,我来解。”
    宋贵贵不相信,缠缠绕绕的毫无头绪,她弄着都费力,何况梁孺一个粗汉子。
    不过宋贵贵还是点了点头,让他试试看。总不能一直这样勾着,要让宋重看到了,多不好。
    得到了宋贵贵的允许,梁孺的手指开始灵巧地活动起来。左右上下几下,最后轻轻一拉,宋贵贵连一根头发都没有被扯痛,方才缠如乱麻的发带乖巧地从梁孺扣子上松了下来。梁孺动作极轻又小心,深怕碰到宋贵贵。但是松发带时候,发绳从她后脖子上饶了下,离胸口两处起伏非常近,梁孺的呼吸又重了重。
    “没想到你能做到。”重新绑好头发,宋贵贵真诚地夸赞道。
    这会儿没有梳发工具,她只是简单地扎了一个散髻,鬓角两边的碎发仍未完全抹平。倒是跟之前的样子大不相同。这样的宋贵贵显得慵懒娇媚,梁孺惊喜地发现这个小姑娘总是千变万化的样子,对他越来越有无穷的吸引力。
    可是一想到宋贵贵对自己忽冷忽热的态度,梁孺又泄了气。在牢房的时候,宋贵贵多依赖他。就是梁孺擅自把她搂在怀里,这个小人也都没有生气。可是出了牢狱,梁孺的待遇就跟之前有天壤之别。
    梁孺人高马大,心眼不粗,他看出来了,宋贵贵一直刻意地跟他保持距离。别说抱了,就是牵手也别想。梁孺觉得牵手也是想多了,人家小姑娘现在连看都不看他。宋贵贵愈对他守礼矩规,梁孺的心里愈来愈凉。
    梁孺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宋贵贵疑惑地看着梁孺脸色忽白忽黑的,好是奇怪。
    梁孺皱了皱眉头,捂住心口,低声道:“心里难受。”
    宋贵贵心里大惊,想不到梁孺看着壮实,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毛病。爹往日里有个朋友李三叔,家里是做米粮生意的,虽说挺富裕,就是心室不好。原先常于家中做客与爹喝酒吃茶,就是犯了好几次心绞痛,面色发白,盗汗连连。
    “那……你带药了吗?”宋贵贵紧张地捏着衣角。这个病听说很严重,李三叔说过药不离手,万一哪天发病了没带药,小命就呜呼了。
    梁孺的脑筋一向转得比常人快,可是此刻还是没有转过宋贵贵。
    宋贵贵见梁孺没吭声,一身冷汗急出来了,心道他这是铁定没带药了。
    “那……现在怎么办?你平时里若是发病了没带药会怎么样?之前遇到过吗?”宋贵贵一着急,没顾及太多,从对过坐到了梁孺身边。动作之时,轻轻地碰到了梁孺的胳膊,但是她丝毫没有觉察。
    梁孺干咽了口水,觉得自己连坐都坐不好了,手不会动,脚也动不了了,全身好似被人捆住了般,又下了定身咒,整个人僵在那里。
    梁孺一声不吭,宋贵贵快急哭了,想是他肯定太疼了受不住,不知道会不会真的一命呜呼,忍不住推了推他胳膊。
    “我能不能帮到你?”
    宋贵贵乌黑发亮的大眸子里噙着莹莹发亮的晶珠,齿间咬着嘴唇,粉颊扑扑。梁孺看着这双眼睛,头脑就晕乎起来,鬼使神差地喃喃道:“没事,揉一揉就好。”说完之后,梁孺甚至不觉得刚才那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宋贵贵立刻将小手向梁孺胸膛上覆了上去,心里大舒口气:太好了,太简单了,原来只是揉一揉就可以不用一命呜呼了。
    宋贵贵轻轻地揉了一圈,柔着声音道:“就这样行吗?”
    梁孺对眼前发生地一切不可置信,右手伸去大腿根,揪起一大块肉掐下去。
    真疼!梁孺恨自己手劲这么大干什么。
    宋贵贵蓦地见梁孺眉头又紧皱一下,好像很疼的样子,忙问:“怎么还不好?是要再轻一些,还是加些力道?”
    “加……加些力道。”
    宋贵贵又加了加劲揉了两圈,抬起头望着梁孺问:“这样?”
    梁孺木讷地点头:“对,这样。”
    宋贵贵放心了,找到力道就好。
    宋贵贵卖力地在梁孺胸口揉着,揉了几下忽道:“哎呀,不对,医书上说过,心室在人的左边,揉错了。”
    梁孺现在哪里还分得清左右。
    宋贵贵把手向左边一边移动,一边问:“是不是这?”
    问了两下,梁孺没有回答,宋贵贵也没有继续再问了,因为答案太明显。此刻宋贵贵白嫩掌心下梁孺的心脏跳得壮如钟鼓,她还能不知道心室在哪么。
    果然是心室不好,要不然他就这么坐着不动,也没有剧烈运动,怎么会跳得这么厉害呢。性命关天,宋贵贵不敢怠慢,仔细揉着。越揉,梁孺的心脏跳得越狂乱。
    梁孺手心里捏了一把汗,才强迫自己安安稳稳地坐在车座上。他做梦都没有想过,宋贵贵的白莲小手此刻就在他眼皮下两掌远的地方,紧紧地贴着他的心房,慢慢地替他按揉。
    “你心脏越跳越不对劲,我是不是做得不对?”宋贵贵凝着眉头,恨自己没有学好医理,关键时刻抵不上用处。
    理智告诉梁孺不能再放肆下去,再继续下去,铁定会出事。但理智大多都是占不了上风的。
    梁孺的左手朝宋贵贵的小手上按了上去:“别动,这样按一会儿就好。”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大手握着小手,小手按着胸口。梁孺闭着眼睛,额角大粒的汗珠一滴滴地顺着脸颊落下来,嘴唇因干燥略微起了些燥皮,看起来真的是病了。
    宋贵贵按着按着,手上越来越没有劲,慢慢地全身都没有劲了。宋贵贵疑惑,心室病竟是会传染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牛车咯噔一停,宋重的声音传过来:“还有二里地,就到家了。”
    牛车咯噔一停,梁孺和宋贵贵的心里也都咯噔了下。两个人心里头都划过一句话:这么快就到了啊。
    梁孺不舍地轻轻地放下宋贵贵的手,望着身侧埋着头看不清表情的宋贵贵,语气很轻:“我好了,不难受了。”
    宋贵贵没有抬头看他,只是轻轻点点头:“嗯,那就好。我快到家了,天色都沉了,让家里人看到你不太好。前头还有二里地,我们自个走回去就行。你身体不舒服,就赶车回去吧。”
    未等梁孺说话,宋贵贵埋着头,风儿似地下了车。梁孺就看身侧的那个人,小兔子般地逃走了。
    外面宋重不明所以,被宋贵贵拉着就走。
    “阿姐,还未曾跟大哥告别呢。”
    “无需多礼,他不拘礼。”
    “可是,阿姐怎么脸这么红?”
    “是么,”宋贵贵边拉着宋重跑边摸了摸自己烧着的小脸蛋:“许是车里热的。”
    “那牛车……?”
    “他身体不好,车留给他。”
    “可……”
    “快走吧,爹娘等急了,别说话。”
    “哦。”
    其实宋重只是想说,牛车,梁孺会赶吗?
    ☆、第17章 第十七章
    宋贵贵姐弟头也不回风似地跑掉了,留下梁孺和牛。知梁孺者莫过于宋重也。梁孺下了车,牛味冲得他不禁捂住口鼻。大黑牛看了梁孺一眼后就兀自偏头转向另一边。梁家三公子,被一只牛嫌弃了。
    对着大牛梁孺丝毫不知该如何下手,在驾车位上干坐了回,梁孺又跳下车,牵着牛绳向前拉一拉。
    并未有梁孺幻想的牵马般容易,大牛脚下分毫不动不说,还执拗地向后仰起头,显然对梁孺擅自把它当马牵的不尊重行为很生气。
    梁孺想弃车而去,又怕次日被宋贵贵发现了,对他印象不好。
    “我堂堂梁家三少爷,能被一头笨牛难住不成。”
    梁孺跟自己较上了劲,非得把这车赶好不可。梁孺重新骑上牛车,拽住缰绳。大牛冷不丁被缰绳一勒,又要甩头挣脱,梁孺立刻气沉丹田吆喝一嗓子。大牛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声怔了怔,短暂地老老实实,呆头呆脑。梁孺乘机迅速抓起鞭子,倏尔在车上站直了身子,朝着牛头的左右前方甩了两鞭子,但都没伤到大牛分毫的皮肉。
    鞭梢清脆的声响立即镇住了愣牛,梁孺再一拉缰绳,车轱辘慢悠悠地开始转悠起来。左右不稳,梁孺身形晃荡一下,随即立刻踩住车辕稳住。静静地夜里,车轮碾压过泥土地发出咯吱的响声,回荡在农家空旷的田地上。
    梁孺赶着牛车回到镇上,立刻找了卖主将车变卖,收了纹银。但他还不想这么早归家,回去太孤单了。梁孺在镇上的梁府呆得要发霉,除去上学以及必要的回府休息,其他时间,他多半会找些别的事情打发,也不愿在空落落的宅院里待太久。
    宋贵贵家在村里头,村里头的人早早地便黑灯熄火歇炕头。梁孺一路上赶车回来原以为时辰已经很晚了,到了镇上才知还不过戌时。今日是月节,正是街市热闹的时候。梁孺卖了牛车一身轻松,也想去街市凑凑热闹,却觉得自己一身牛味,与街市格格不入。又不想回府洗冷水澡,梁孺打算找家浴堂沐浴。
    这个时辰,来浴堂中的公子哥异常多。今日月市,醉花楼、五柳巷的姑娘们早早就施脂涂粉打扮好了,年轻公子也自要梳洗一番才能衬得上美人良辰美意。
    公子们沐浴很有讲究,贵间净室就分三五九等,还分熏香,玉兰香,君子香一一区分。梁孺去了几家店都被这种分法整得头晕,想了想干脆踏进一家混堂子。
    混堂子混堂子,顾名思义,就是在大堂里面蒸一个浴池,男人们混在一起同洗同沐的地方。混堂子收费低,不讲究,是寻常百姓也能享受的地方,富裕公子却是看不上的。梁孺没有那么多讲究,就是净个身,大老爷们也不怕谁看。买牌付款,梁孺很干脆地脱衣入池。
    方才一番勉强赶牛车,姿势不对,此刻梁孺感到些许腰酸,被热蒸汽一熏,上了些困意。梁孺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抱臂而栖,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拍他后肩。梁孺睁眼转头,是个中年汉子,皮肤黝黑发亮,身上肌肉比梁孺还壮。
    “何事?”
    黝黑汉子一笑漏出黄牙,同时递过来一条看不出颜色的浴巾:“咱们互相搓背吧。”
    在这混堂子沐浴,互相找人搓背是常事,梁孺第一次来不知道,心里头念了句疯了吧,嘴上淡淡地道:“不需要。”
    黝黑汉子见梁孺把眼睛又闭上了,理都不理他,心里有些火气,又去拍梁孺后背。
    汉子这次语气没那么客气了:“小子,替大爷搓搓背。”
    梁孺心里头气笑了,敢情沐浴一番还选错地方了。他不想惹事,只是闭着眼睛不动。但是这样的举动在汉子眼里成了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