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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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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在那之后,她就?多了个弟弟。
    昭昧不自觉地按住刀柄。她缓慢退开几步,转身要走,又停下,转回来,盯着那扇门?,慢慢地走近,推开。
    推门?的声音很小很小。
    回忆鲜活起来,画面、声音、图像,全部在眼前铺开,唯独,少了一点?红。
    昭昧慢慢走近。
    男子没有察觉,倒是女子,自迷蒙中睁开眼睛,见到昭昧,愕然惊怔,下意识惊呼,又死死咬住嘴唇,惊惶的眼神倒映在昭昧眼底。
    这眼神不像。
    昭昧醒来,心头涌动?的情绪瞬间散去,觉得有些?无?趣,便手起刀落,给他?个干净利索。
    血溅了女子一脸。
    她低低地喊了一声,呆住了。
    昭昧甩了甩刀上的血,去关上房门?,回来在小榻上坐下。
    女子终于回神,推开那具尸体,声音还发抖:“你?……你?杀了他?!”
    昭昧有点?困了,打个呵欠:“啊。”
    女子又说?:“你?就?这么杀了他??”
    昭昧说?:“房间给我睡会儿。”
    “你?会被抓的!”女子低喊。
    昭昧愣了愣,似乎刚想到这个问题,目光落在女子身上,第一次正?眼看她,然后困惑地动?了动?眉毛,旋即恍然。
    这人她见过。
    病坊后门?,曲家马车上走下来的那位。
    昭昧不知道该惊讶曲家马车上走下个伎子,还是惊讶走后门?去病坊看病的是伎子,有点?愣住了。
    女子不知道她想了什么,又说?:“杀人是要偿命的。你?,你?快走吧——”
    手刀一劈。
    好烦。昭昧想。
    床上躺了具尸体,地上晕着个女人。昭昧还刀入鞘,摸到小榻上,砸吧砸吧嘴,抱着刀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真饱。
    醒来时天还没亮,昭昧迷迷瞪瞪地坐着,盯着地上的两个人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蹲在女子身边看了眼,她后颈被劈的地方已经有了道青痕。
    昭昧又补了一道。
    拍拍手,满意地起身,提着刀溜出去。
    她走在路上,心情不错,想起昨天没有听完的故事?,就?来到那家茶肆。
    清晨还没有开始上人,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博士迎上来,问她有什么需要。
    昭昧问他?说?书什么时候开始,然后坐下等,吃着茶点?当早饭,猜测故事?的后来究竟怎样。
    到人上得差不多了,说?书人也终于出来了,昭昧却发现他?说?的和她想的完全没有关系。
    昭昧四下看看,发现周围的人依然听得津津有味,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冲上来。她问邻桌:“你?觉得这故事?好听吗?”
    “好听!”
    邻桌毫不犹豫地回答,还想继续和昭昧说?具体是怎样的故事?,昭昧毫不犹豫地收回耳朵,问另一边的人:“今天和昨天的故事?怎么不一样?”
    “昨天的讲完了吧。”
    “讲完了?”昭昧重?复。
    “对啊。早晚会讲完的啊。”
    昭昧又问:“那昨天的故事?结局是什么?”
    对方摇头:“不知道。我没听啊。”
    昭昧手又痒了。
    对方安慰道:“放心,故事?一共就?那么多,讲来讲去总会重?复的。你?过几天再来看,说?不定又讲回去了。”
    昭昧是不可?能挨个人询问结局的,只能等下一次说?书。她丧气地走出茶肆,在街上游荡。
    邢州城比郡城政策又宽松些?,不仅凭官府公文和城里人认领可?以进,每天还有固定名额的难民可?以进城,那名额非常少,但一日?日?积累下来也有了一定数量。昭昧走在街上,时不时便能见到乞丐,可?能是乞丐,也可?能是难民。
    郡府不接收难民,为的是治安问题,邢州府不能把难民一概拒之门?外,便凭借实力?维护治安,尽管如此?,昭昧还是亲眼见到有人偷东西,或者说?明抢。
    失主追着小偷从昭昧身边蹿过去,昭昧往旁边让路,脚步一拐,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得去李府。
    等了一天,也够了。
    她还没走到李府门?口,便被守卫拦住。原来李府的护卫防卫不只是围墙之内,竟在围墙之外的好大一圈也排布了人手,将过路人盯得紧紧的,确保连只苍蝇也脏不了李府的地界。
    昭昧见到这架势,头一回理解了书上所谓“深院”的含义。皇宫虽然压抑,但至少恢弘大气,李府竟比皇宫更甚。
    不一会儿王大走出来,满脸欲言又止,把昭昧接进去,唉声叹气道:“您果然还是来了!”
    昭昧从他?手中接过行李和燕隼,往里面看,问:“她在哪儿?”
    王大带着昭昧往府里走,或许他?身份不低,遇见的人都没有多问,她们顺利地来到房间门?前,隶臣和守门?人交涉。守门?人不愿意放昭昧进去,搬出大娘子禁足的那番话来,王大便说?:“大娘子不许节娘出来,可?没不许旁人进去。”
    守门?的人面露难色,犹豫半晌,到底让开房门?。
    昭昧推门?而?入。
    李素节已经在门?旁等候,和昭昧抱个满怀,无?奈道:“我猜你?等不了多久。”
    门?在身后关上,昭昧放下东西,不满道:“那她们要关你?多久?”
    李素节说?:“只是关我三五日?罢了——”
    “怎么是‘只是’?”昭昧道:“她们凭什么不让你?出门??”
    李素节笑了。
    昭昧皱眉:“为什么笑?我的问题很好笑?”
    李素节摸摸她的头:“那陛下凭什么不许你?出宫?”
    昭昧被问住了,很快又理直气壮:“所以我逃出来了啊。你?当初不是也跑掉了吗,现在又……”
    说?到一半,她想起李素节为什么回来,声音一哽,立刻转移话题:“你?当初为什么跑掉啊?”
    李素节有些?不自然,道:“就?当我……不想被关起来吧。”
    昭昧眨着眼睛看她。
    李素节避开她的目光:“我离开那么久回来,她们为了挽回颜面总要关我几天,但迟早会放我出去的,到时候我再试探她们的态度。你?不用担心,快回去吧。”
    “我不。”昭昧踢开鞋子跳上床,踩了踩说?:“我要睡在这里。”
    李素节劝:“听话。”
    昭昧站得高高的,说?:“我不。”
    李素节又要开口,她向后一倒,砸在床上,卷起被子转身背对李素节,说?:“我睡着了,听不见。”
    李素节不禁失笑,改口说?:“总该给我留点?位置。”
    睡着了听不见的昭昧往里边蹭了蹭,空出一个身位。过了一会儿,床又沉了几分。昭昧也转回身,腿拎起来,搁在李素节身上,眼神清醒而?闪亮,小声问:“到底为什么啊?”
    李素节也转过身,调侃道:“不睡了?”
    “呵。”昭昧拉上被子,赌气闭眼:“睡了睡了!”
    这次她是真的睡了。
    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醒来时揉着眼睛,发现身边是空的,李素节不在。
    她顿时清醒,察觉屋里有洗漱的痕迹,问守门?人李素节去了哪里,得到的回复是:大娘子召见。
    大娘子是李素节的母亲,因为行一,在府中很有权威,早些?年雷厉风行颇受敬畏,但近些?年隐居佛堂性情平和,已经很久没人见她生气。
    然而?在李素节回来那一日?,她见着面前的女儿,却嘲讽道:“既然走了,又何必回来!”
    可?李素节无?处可?往。
    少年时她离开这里,满心是“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的豪迈,以为天高任鸟飞,断没有活不下去的道理。
    后来她颠沛流离,差点?活不下去,才知道天下没有那么大,天也没有那么高。她咬牙坚持,不愿回去,回去便认输了。正?是那时,她遇见了宋含熹。
    后来,她拜了老师,到了京城,进了皇宫,见了皇后,把坤德宫当作新家,又欺瞒了自己五年。
    五年后,新家没了。
    她千万般不愿,却不得不承认,离了李家,她无?处可?往。
    无?处可?往。
    城破那日?,她收拾好行李去找殿下和公主,脑子里只有逃,不曾想过要逃去哪里。后来昭昧问起,她才好像找到了回来的借口。
    但她的母亲别过脸去不看她,说?:“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今日?,大概是心绪已经平复,李娘子表情寻常,看不到乍见她时的复杂汹涌,倒与李素节模样更像了。她捻动?佛珠,问:“为什么回来?”
    李素节直言:“无?处可?往。”
    “当初跑的时候可?是痛快。”李娘子刺了一句,道:“你?王父(祖)的脸面都被你?扔在地上踩。”
    李素节道:“不过是失信于旁人罢了。他?对我失信时可?从不以为丢脸。”
    “不过是……”李娘子咀嚼这三个字,说?:“你?妹妹于你?而?言也只当得起一句‘不过是’。”
    李素节嘴唇一颤,不说?话。
    李娘子话题一转:“刚刚曲准来了。”
    李素节轻轻吸气,将波动?的情绪收回去,又恢复冷静的模样。
    昭昧决定复仇,她选择邢州,正?是因为邢州的优越条件,除去财力?雄厚、兵马众多,李家和曲家的势力?分割也是重?要理由。这分割使得昭昧有可?能从中获利,但同样的,曲家若是真想成事?,就?必然要解决这问题。
    李素节早有预料,问:“他?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