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桐作为摄政王府的护卫,平素很少上街,来到街口时,望着这来来往往的人流,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走,当即便停了下来,打算上前找几个人问问这药铺该往何处走。
只他生得人高马大,皮肤黢黑,加之脸上布着一条刀疤,别说女子了,男人见了也直接绕道,便是小贩在他将眼神送过来的瞬间,也立马低下头去,假装忙活手中的事情。
寻了几个人都不见效果,陈桐不禁有些恼火,又有些尴尬。
这是他第一次陪王妃娘娘出来,若是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主动请缨护送王妃娘娘?
陈桐咬了咬牙,左右瞥了一眼,突然见不远处的角落有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心一横便走了过去。
“喂,小孩儿,你知道药铺要往哪边走吗?”
小孩儿正在啃着一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陡然间听到一道如同惊雷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顿时懵了,抬头一看,便看到一张长满了络腮胡的大脸,脸色一白,“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陈桐:“……”
陈桐急了,他长这么大什么场面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孩子哭,“哎呀,你别哭啊,我又没拿你怎么样,你这……”
可他越说,孩子就哭得越大声,嘴里还嘀嘀咕咕地叫唤着:“爹,娘……有鬼啊……”
陈桐:“……”
他想说自己不是鬼,但见小孩子哭得这般悲痛欲绝的样子,又莫名地心虚,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就在他六神无主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没用的废物,连一个小孩子都能弄哭,活该你问不到路。”
陈桐哪里被人这么骂过,脸色一沉就要回骂回去,却看到一道身影从自己身边绕了过去,然后用轻柔的声音道:“小弟弟,别哭了,给你糖吃啊。”
于是乎,在陈桐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小孩子当真不哭了,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仙,仙女姐姐……”
陈桐:“……”
许箫声唇角一扬,手掌往前一伸:“乖,给你糖啊。”
说罢,她又道:“看看,有些人的眼神连一个孩子的都不如。”
陈桐知道这人这话是在内涵谁,但他已经不想说话了。
他麻了。
他也知道,在斗嘴这一块上,他不可能赢得过自家王妃这位朋友。
他已经自动将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列为了妖女一类的人物。
许箫声见陈桐没有回应自己,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笑着继续问小孩:“你知道这街上最大的药铺要往哪里走吗?”
“在,在那里。”小孩子右手被许箫声塞了一把糖果,只好举起左手,将吃了两颗的糖葫芦往右边的街道一指。
许箫声唇角一扬,伸手拍了拍小孩的脑袋:“小弟弟,谢谢你哦。”
“不,不用谢。”小孩儿愣愣地看着许箫声,眨了眨眼睛。
许箫声问完之后就往回走,走了两步才发现高大的身影没有跟上来,“你还跟个木头一样立那里做什么?”
“我……”陈桐挠了挠头发:“你,许姑娘,你确定这孩子他说的是对的嘛?”
“我不确定啊。”许箫声翻了一个白眼。
“那你?”陈桐皱了皱眉头。
“拜托大哥。”许箫声又翻了一个比之前更大的白眼,“要问小孩的是你吧?”
“啊……”陈桐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许箫声是在反问自己,要是他不认为问一个孩子会得到正确答案,为何要去问一个孩子。
见陈桐吃瘪,许箫声心情莫名好了几分:“不过,小孩说的也没错。”
说罢,她将手心里剩下的最后一颗糖往身后一甩:“吃块糖。”
陈桐伸手接过,还是一脸茫然。
直到回到马车,听到她和自家王妃的交谈才知道,她在自己和小孩交涉的时间里,不仅去买了糖,还问了人家卖糖的小贩,药铺的位置在何处。
突然间,陈桐觉得手中的糖有些烫手。
这个妖女,买这个糖是在给自己解围吗?
正愣怔着,马车里突然传来凤夕若的声音,“陈桐,就在这儿将马车下了罢,我和她自己去就好。”
陈桐愣了一下,连忙摇头,“不行的,王爷说了,属下要寸步不离地跟着王妃。”
“寸步不离?”凤夕若还没有说话,听到这句话的许箫声就笑了:“你确定要寸步不离?哪种寸步不离?她去茅房你也要跟着、她睡觉你陪着的那种?你家贱……主子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你!”陈桐哪里听过这么流氓的言论,整个人都震惊得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回应,最后只好憋红了脸:“我哪里说过这样的话,你不要胡说八道胡搅蛮缠。”
“谁胡说八道。”许箫声轻哼一声,脸上写满了鄙夷:“拿了我的糖就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但如果仔细听,就听得出来,她这话里面分明藏匿着得意。
陈桐脸色一变,手中的糖瞬间成了烫手山芋,刚刚对许箫声涌现出来的几分好感更是荡然无存。
他一定是失心疯了,才会觉得妖女心地善良。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分明就是算计好了的。
凤兮若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脑瓜子都是嗡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