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很暗。
只点了一盏灯光很微弱的台灯。
“小哥?”姜烛小脑袋冒进去,“你在干什么?”
她以为,他这样做是别有深意。
齐瑾回神,空洞的眼神缓缓聚焦。
他现在不仅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而且经常一发呆,就是大半天。
所以在他看来,姜烛早上刚出门,然后就到现在了。
果然是梦。
不然时间怎么会过得这么快?
见她回来,他冲她笑笑:“回来了?”
“嗯!”
姜烛拉开窗帘,顺势坐在他旁边:“今天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吗?”
“嗯。”
其实没有。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吃过饭。
姜烛不疑有他,让李姨准备好晚饭后,就一边吃饭一边说道。
“小哥,楼下种的向日葵发芽了诶!”
“嗯。”
“等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就会开花结果了!”
“嗯。”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向日葵了吗?到时候我炒瓜子给你吃。”
“嗯。”
…
每一句,齐瑾都有好好回应。
他喜欢听姜烛说话。
说什么都好。
这会让他很安心。
*
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四年前。
姜烛身为鬼婴,幼时,她是不太爱说话的。
师父对她呈放养状态,也不会刻意教她学着做个人。
所以刚回到齐家时,她几乎是一整天不说一句话。
但齐瑾可喜欢聊天了。
他有时候会坐在她身边,嘚啵嘚啵说一下午的话。
“阿烛啊,楼下种的花你喜欢吗?”
“老爸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都种了。”
“说总有一样你能喜欢。”
“阿烛,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难道是个哑巴?”
“还是说,是个结巴?”
“阿烛,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嘿嘿嘿,当然了,小哥当然什么好东西都会留给你啦!”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话题。
但齐瑾就喜欢跟她唠嗑。
即使她经常一句话都不说。
也是很久以后齐瑾才告诉她,他之所以整日在她面前嘚啵,不是因为有说不完的话。
他只是,不想她孤独。
他想啊,有他陪着,总归,她会显得不那么孤独些。
而现在,两人像是倒转了角色。
“小哥,你看!糖葫芦!”
“我专门给你买的!”
“当然,我当然什么好东西都会留给小哥啦!”
她也,不想他孤独。
有她陪着,总归,他会显得不那么孤独些。
*
晚上,雨越下越大。
一辆车,朝山上的别墅驶去。
齐蝶远远就瞧见了霍江北的车,不由得面色一喜,急忙下楼,拿着伞就出去了。
谁知,还未到别墅,霍江北就揉了揉眉心,略带几分酒气的开了口:
“停车——”
司机立马停车。
见霍江北作势就要开门,司机连忙说道:
“霍总,外面还下着雨……”
话还没说完,霍江北就已经一脚踩在了泥水里。
雨水落在他头上,叫他因醉酒而昏沉的脑子,清醒了些许。
他没再动,只是从车里倾出大半的身体,看着脚下沾满泥水的皮鞋失了神。
这时,远处一身着白裙子的女孩子,撑着伞,匆匆跑了过来。
下一秒,那伞,便撑在了他头顶上。
“江北哥哥——”齐蝶将伞大半都撑在霍江北的头上,“怎么在这里停车了,看,你都淋湿了……”
她心疼又无奈的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肩头的雨水。
霍江北没言语。
只紧抿着唇,眼神略有几分醉意的看着她。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姜烛。
那一日,姜烛也是这样撑着伞,来到他面前,替他挡住了头上的风雨。
“霍江北,你在这里干什么?”
“怎么,被欺负了?”
“有人欺负你,你不知道欺负回去啊?你揍他啊!”
“怎么,拳头长起来,就是来拿筷子的吗?”
“太怂了你!”
姜烛双手叉腰,奶凶奶凶的:“说吧,谁欺负你,我帮你揍回去。”
然后,在两天后的寿宴上,她还真替他揍了他大哥。
那天,他大哥被揍得不轻。
他永远忘不掉,那时姜烛双手叉腰,神气不已。
“记住,我揍的你,我叫姜烛,不服的话,来齐家找我,我随时奉陪!”
她是齐家最受宠的小姑娘。
即使闹成这样,齐家不仅没人生气,还纷纷替她擦屁股。
她就那样肆意张扬地站在阳光下,宛若神灵一般。
她就是,那样的,姜烛啊。
*
齐蝶在霍江北面前,本来就有几分学姜烛的意思。
所以,霍江北醉意朦胧间,将她看成了姜烛,竟缓缓唤出了一句:
“阿烛——”
正在替他擦拭肩头雨水的齐蝶,身形猛的一颤。
阿,烛?
那声音过于缱绻眷念,分明是深深记挂在心里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