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澜站在一边,手脚冰凉。
他知道,那是温执言的病危通知书。
江澜从来没这么无力过,他觉得自己很爱温执言,但在这种时候,他却连看一眼那张病危通知书的资格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快窒息了,抬腿走向窗边,试图透过窗户的缝隙,借外面冰凉的空气让自己清醒几分。
阳光照化了地面上的积雪,川流不息的车辆在泥泞的道路上飞奔,世界再次恢复熟悉的模样,仿佛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江澜也还是觉得自己坠入在梦里,迟迟醒不过来。
他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直到双腿僵硬,头晕眼花,抢救室门头的灯牌才终于变成了绿色。
他在听见医生说病人已暂时脱离危险后,才终于觉得浑身血液开始正常流转,那口憋在心里的气才终于,缓缓吐了出来。
只可惜,江澜没能看到从抢救室里出来的温执言,温执言便不知道被温母用什么样的方式,转移回了帝都。
天色又暗。
江澜独自一人走在海城喧闹的大街之上,和来来往往的人群擦肩而过,却与这阑珊夜色,人间烟火格格不入。
他回了出租屋,一个人躺在温执言昨晚睡过的那半边床上,看着这间窄小卧室里斑驳的天花板,毫无睡意。
........
第125章 江澜现在一定急疯了
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的,不止江澜,还有温执言。
温执言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周围寂静无声,无论他如何呼唤江澜的名字,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渐渐地,温执言便不再试图寻找江澜,他与黑暗,一起陷入了沉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执言才隐隐觉得自己耳边开始出现嘈杂地声音。
很多人在对话,有男有女,来来回回,一波接着一波。
他静静地听着,却始终没听到江澜的声音。
温执言觉得,自己大概是死了,江澜才没有陪着他一起。
黑暗持续,又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光明敲碎了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从裂缝中照向温执言。
消失已久的意识渐渐在回笼。
温执言在迷茫中闻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像是乌木,还掺杂了些什么别的。
不是江澜身上熟悉的玫瑰气息。
像是,从他自己身上散发出来了。
这是温执言回到帝都的第五天。
温母脸上带着防信息素的面罩,修长的脖颈被一条真丝围巾包裹地严严实实。
她有些心力交瘁地看着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毫无生气的温执言,问医生:
“你确定,他已经彻底脱离危险了吗?”
医生看着病床边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仪器,蹙眉道:“体征没问题,已经分化完毕,是个alpha。”
温母看着手里的性别检测报告,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她说:“我的儿子,随我,争气。”
医生看着温母脸上的笑意,只觉得背后发凉,但豪门之中的争斗与他无关。
他只能提醒温母别高兴地太早。
“按理来说,分化完成三天,人无论如何也该醒了,但现在患者并没有要清醒的迹象,如果持续这样下去,不排除脑死亡发生的可能性。”
温母闻言,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她秀眉微蹙:“脑死亡?”
医生嗯了一声:“这种情况,虽然概率极低,但不代表没有发生的可能。”
他想了想,看着温母变得难看的脸色:“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最好能想办法,刺激患者醒过来。”
温母问:“怎么刺激?”
医生道:“目前来说,药物效果不大,患者需要亲近的人多陪他说说话,刺激他的求生欲。”
温母没再开口,在医生的脚步声逐渐远离了病房之后,温执言轻轻动了动自己的指尖,又在温母的脚步靠近病床时,停止了这一微不可察的小动作。
接下来一整天,温母就坐在温执言的病床前,开始喋喋不休地跟温执言说话。
说她和温父的过往,说他们的婚姻在初时有多幸福。
说她在得知温执言的到来时有多幸福,多开心。
说她十月怀胎多辛苦,拉扯温执言长大多不容易。
这是身为一个母亲,在这种时候,下意识想说的话。
但随后,话题便开始变了。
温母开始责怪温父,责怪那个突如其来的女人和她的儿子。
她开始诉说对温执言寄予的厚望,开始夸赞温执言有多争气,她说想让温执言早点好起来,早点将那些觊觎温家家产的人赶出去。
她说她很爱温执言,不能没有温执言。
但温执言却听不出来这份所谓的爱意,他疲惫极了,他觉得自己活着就像是一柄争权夺势的利器。
他疲于听温母说这些刺人而不自知的话。
他甚至觉得,如果他的死,可以换来温云祈母子被扫地出门,净身出户,让温母一个人独享偌大的温家财富。
温母大概现在就会毫不犹豫地拔了自己的呼吸机。
于是他选择了继续沉寂。
他要见江澜。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几天,但他知道,这里不是海城,温母不可能带着江澜回帝都。
江澜现在一定急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