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露怯了,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我强迫自己与他对视,压下眼中的惊惧,嘴角依旧勾着、伸手点了点脸颊:“这里还有,需要我帮你拿毛巾吗?”
那双不带温度和情绪的眼盯了我很久很久。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是打算杀了你的。”他没头没尾的开始说:“明明告诉过母亲,我不需要什么陪读,也示范了随便找人的后果,但她还是学不乖。”
我听着他类似自言自语的独白,起身去拿毛巾了。
“所以我后来打算逼疯你,就像上一个“江繆”一样。”他说着,我拉过他的手,细细的清理血跡。
“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们执着于找人来监视我,真的想知道他们的脑子里都装着什么。”江邵年任我摆弄:“所以我拿着酒瓶想要砸开他的脑子。”
左手擦完了,我换了一隻手。
“忘记先观察,所以没能成功、有点可惜,”他的眼神一直望着我,似乎在期待我的反应:“我被父亲用家法伺候,接着被关了禁闭。”
江邵年的右手掌心有一条疤。
“再然后,你就出现了。”他还没说完,我只好连他的脸一起擦了:“但你的反应真的太有趣了。不像第一个怕我或是第二个自以为是管到我头上的表情。”
“你很会审势时度,这一点我很满意。”他笑:“明明是怕我的,却还能若无其事的模仿我的行为模式。”
难怪江父和养母会这么怕他。
“为了看看你还能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反应,我特地筹备了一齣好戏。”没东西可以擦了,我站起来准备去洗一冰锥,江邵年却握住我的手腕强迫我坐下。
我直视他的眼睛,他继续说下去:“结果你的反应真的令人预料不到,怎么有人会先注意我袖口的血斑啊。”
我眨了眨眼——总有一天我会把这碍事的睫毛剪短。
“因为我的任务是照顾好邵,其它的事都不重要。”我实话实说,拿了个塑胶带把野鸟的尸体装起来。
他挑眉:“即使我杀了你?”
“即使你杀了我。”我坦白说,反正就算抵抗也改变不了,杀了我我也没什么好抗拒的。
我开始擦地板。
“你就不好奇吗?”得到我的答案后,江邵年停了很久才再说话:“例如我手上的疤,或是为什么我会有这些行为。“
前面都说的那么白了,现在再虚情假意的说谎就没意思了。
“好奇,”于是我回答:“但这不值得我去付出什么。”
“是实话呢。”他笑了:“繆你啊,只有在说实话的时候才不会刻意模仿我。”
……………………
经过昨晚半强迫式的促膝长谈,江邵年对我的态度又转变了,至少不会故意避开我的眼神。
李傅没有来上学。
想了一下,大概是因为他被江邵年推下楼,还在养伤吧。
有点吃腻食堂,脑子里也有不少疑问,趁着午休我偷爬出围墙去外面觅食,顺便冷静冷静。
“你确定江家长子和他的陪读感情不好?”穿着华丽的中年妇女将车门关,对柱着柺杖的少年问道:“那他怎么帮他陪读出气?我们可惹不起江家喔。”
“江邵年一定只是觉得人在他面前出事失了脸面。”接话的我认识,李傅:“不然之前我们弄江繆他不会没有反应。“
眼神不定,语气虚浮,标准的心虚。
见女人没反应,他又说:“妈,你寧愿信他也不信我?”
李母努嘴:“这不是帮你出气来了。”
我没有再理会,买饭去了。
吃饱一点吧,等一下有得忙囉。
“去哪了?”回班上一看,江邵年半趴半坐的懒在我的位置上。
我朝他扬了扬手上的塑胶袋:“买饭。”
反正李傅不在,我顺势坐在他位置上。
“分我一点?”
我可不觉得他对我的饭感兴趣,不过还是听话的分给他。
扒了两口饭,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说出来了:“我在侧门看见李傅了。”
“看来摔的不够惨。”江邵年点评,我点头,没有再回话,专心致意的吃起饭来。
饭都吃一半了还没有人找我麻烦,挺不适应的。
正这么想着,却看见生教站在门口对我招手。
想什么来什么,我的脑是开过光吗。
“江繆,出来一下。”
江邵年在上学期间装模作样的倒是像正常人,他朝着我笑:“要我陪你吗?”
我朝他摇头,生教找我是小事,他去凑热闹就不一定了。
“你教唆同学将李傅推下楼,这件事属实吗?”一进办公室,生教急匆匆像是要给我定罪般问道。
看来李傅他妈妈真的蛮难缠的。
“他摔下去的时间和我差不超过一分鐘,我教嗦?”知道他找理由找的急,但这理由也太漏洞百出了。
生教噎了一下,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李传妈妈,你也听到了,让人家回去上课吧。”
“不行!我儿子都断一条腿了,他怎么能连歉都不道!”果然是在墙外看到的那个女人。
到底是谁要道歉啊。
况且把他推下去的人也不是我啊,冤有头债有主,找我做什么呢。
我抬眼,懒得和这种人多费口舌:“老师,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生教点头,本来就是走个过场,他没有想为难谁的打算。
“繆,先别急,”不知道江邵年站在门口多久了,反正笑得我有点心慌:“不是还有人没道歉吗?”
看到江邵年的出现,李母明显慌了神。
她是没有实权的贵妇,和他这种顶级豪门的继承人对比惨烈,李傅大概也没想到江邵年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脸色瞬间难看。
江邵年倒是怡然自得、悠悠间间的站在我面前对李传道:“道歉吧。”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没有意愿让江邵年来处理的原因,明明就可以把事情停在我转头就走,这下好了,又得多五分鐘。
最后还是李母先沉不住气推了一把李傅。
“妈!”他忿忿的看向母亲,但对上她的眼神又只能转头回来,心不甘情不愿的向我道歉。
“对不起。”
江邵年看着我,我也看回去。
他是在问我对李傅的道歉满意吗。
于是我又重新问生教:“没事了,我可以走了吗?”
反正就是不说接不接受他的道歉就是了。
不等生教回话,江邵年就拉着我的手走出办公室。
他掌心的那块疤痕凹凸不平的有些烙人。
“真的不好奇吗?”他又对着我笑。
说实话,有点。
但我摇头:“目前还没有想问的意愿。”
边说边试着把手抽出来,结果他握的更紧了。
他的嘴角依旧勾着虚假的弧度,眼神晦暗不明,看上去是在对我擅自放开手感到不满。
骗鬼呢。
这家伙哪有什么情绪可言,更别提不满了。
“真可惜。”江邵年状似遗憾的叹了口气:“那等你那天想知道了就和我说,不论如何我都会满足繆你的求知欲的。”
这相当是给我一块免死金牌,用在这种事上就是杀鸡用牛刀了。
我想了一下。
那如果在江宅翻找祕辛时被抓到,好像也不会灭口了?
思至此,我对江邵年露出一个称得上真心诚意的笑:“邵,谢谢你。”
“哇———”他也笑:“真难得,是真心的感谢呢。”
鬼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窗外的阳光很是时候的洒在我们身上,远远看去倒是有几分唯美在的。
我不清楚江邵年现在对我的看法是什么。
但能确定一点,我的性命暂时没有后顾之忧了。
他拉着我的手向教室走,许是处理李傅的事费了点时间,下午的第一堂课将将开始。
入座后,江邵年用口型对我说:“拭目以待。”
我像当初见面时学着他笑。
当然。
我会满足你所有的期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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