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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节
    翠珠正在纳鞋底,头也没抬地问出一句:“要什么水?”
    “就是要水!”绣屏说道,声音压得更低了,“我端了水进去,大爷又不说哪里需要收拾,叫我出来了!”
    翠珠一时间还没回过味儿来。又纳了两针,动作蓦地顿住了,嚯的抬头:“要水?!”
    “嗯!”绣屏用力点头,两眼瞪得圆圆的,“翠珠姐姐,会不会是……那个意思?”
    翠珠的眉头皱起来:“不能吧?”
    常大夫走之前说过了,最早也要等到开春的时候。
    但是她又不确定,因为如今离开春也不过是个把月的事。要说起来,也不差这一个月两个月的。大爷若是没忍住……
    这下翠珠的脸也红了。她再精明能干,也还是个黄花姑娘。
    “先别声张。”最终,翠珠忍着脸红,叮嘱绣屏道:“兴许是咱们想错了,若是露出一星半点儿,叫大爷和奶奶难做,可就不好了。”
    绣屏连连点头:“我谁也不说。”
    接下来两日,翠珠在旁暗暗观察两位主子,没发现什么异常,两人仍旧如从前那般相处,并没有圆房后的格外恩爱。
    而且,也没有再要水。
    “那日的事,是咱们想错了。”私下里,翠珠叫了绣屏吩咐道,“以后不要再提了。”
    若是真的圆房了,小夫妻新婚燕尔,指定夜夜要水。但是大爷和大奶奶却没有,翠珠根据这个判断出来,那日是个误会。
    绣屏有些不好意思,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这一日,贺文璋接了封信件,对于寒舟说道:“我有事要回京一趟。不是什么要紧事,约莫午时便能回来。”
    “嗯。”于寒舟点点头,并没有问他什么事,“你去吧,我待会儿待绣屏她们出去玩。”
    贺文璋揽过她,抚了抚她的鬓角,嘱咐道:“出去后,仔细着些,别吹了风。”
    “你也是。”于寒舟道。
    一旁的丫鬟们看在眼里,悄悄撇嘴。大爷和大奶奶的感情好,她们多数时候都是羡慕的,但偶尔也会觉得腻歪,比如此时,不过是分别半日罢了,也要说上这许久的话。
    最后在于寒舟的发心抚了抚,贺文璋才披上大氅,大步往外行去了。
    于寒舟便换了男装,带了绣屏等人,出去放风。
    在别庄就是这点好,想怎么样,全没有人管,也不会有人说嘴——因为别人都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虽然贺文璋年年都来住,但附近住着的农人只知道他是京里来的富贵人家的公子,具体什么身份却不知晓。
    于寒舟又鲜少以女子装束露面,别人还当她是贺文璋的弟弟,因此更不会说什么了。
    她带了绣屏等人出去玩,遇到熟悉的面孔,便打招呼。
    “牛娃出来挑水啊?”
    “石头长高了。”
    “小林哥娶媳妇了没有?”
    料峭的清风拂在面上,于寒舟只觉得心旷神怡,一点也不觉得冷。问了问跟着的丫鬟们,见她们也都说不冷,便打算爬爬山。
    刚出了村子,正要往山上走,迎面走来了两道人影。是一名年轻的妇人,及一个小丫鬟。
    那妇人穿着鲜亮,脸盘尖尖的,容貌倒是秀丽,涂着胭脂,两手空空,轻松地走着。
    跟着的小丫鬟穿着却很是寒酸,袄子都遮不住手腕,脚脖子也露出来一截,一张小脸干巴巴的泛着枯黄,看着就是吃不饱饭的样子。两手各拎着一只沉甸甸的包裹,走得很吃力。
    年轻妇人还伸手拧她:“没吃饭啊?走快点!”
    “是,姨娘。”小丫鬟带着哭腔说道。
    转眼间,人便来到近前。那年轻妇人看到于寒舟,脚步一顿,神情愣住了。紧接着,说不出的阴郁情绪在眼底弥漫开来,带着说不出的阴沉和嫉恨。
    “喂!你怎么看人呢!”绣屏往前一步,扬起下巴,指着那年轻妇人道。
    一个乡下妇人,也敢对他们忠勇侯府的大奶奶无礼?
    年轻妇人收回视线,目光在绣屏的身上扫过一遍。见绣屏明明是个丫鬟,穿戴打扮竟也不寒酸,色泽雅致的袄裤,白生生的脸儿,说不出的匀净秀丽。
    再看她乌鸦鸦的头上插了几根珠钗,虽然珍珠不过米粒大小,但是通身的气质,看着就顺眼。
    把穿红戴绿的她衬得乌鸦学舌一样。
    妇人眼底嫉恨的神色更浓郁了,还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羡慕,下巴一扬,冷哼一声,迈步走了。
    “嗳!你站住!”绣屏气得叫道。
    年轻妇人扬着头,走得更快了,把绣屏气得不行,拔脚就要追上去,被于寒舟拉住了:“不要理她,我们去玩。”
    这点子小事,不值当破坏了游玩的心情。
    绣屏却不依:“她敢用那种眼神看奶奶,岂能饶她?”又顿足道,“若是大爷在此处,非把她一双招子挖出来不可!”
    于寒舟便笑了:“怎么会?璋哥不是这样凶戾的人。”
    绣屏瞠目:“奶奶帮着谁说话呢!”
    于寒舟便笑着拉她:“帮着你呀,什么无干的人,也值得你生气。走了,咱们爬山去。”
    那年轻妇人只是无礼罢了,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于寒舟不很计较。
    见她这么说,一众丫鬟们都听从了。
    绣屏兀自生气,走出一段,还叽叽咕咕的,忽然脚步一顿,拍了下手:“啊呀!我想起来了!我就说她看着那么叫人不顺眼,这不是那谁,姓什么来着——刘姑娘吗!”
    她抓过了小蝶,说道:“你记不记得,去年这时候,大爷还叫你给她送纸鸢?”
    小蝶呆呆的,说道:“我不记得了。”不过一面之缘,都过去一年了,那姑娘也不是多么难见的美人儿,谁还能记得呢?
    “是她。”这时,翠珠却出声道,“我记得她,虽然她梳了妇人发髻,又涂了胭脂,但是眉眼是她。”
    翠珠对刘姑娘的印象有点深。她本来怜悯这个姑娘,打算帮一把,没想到人家不要她帮,在得知不能跟贺文璋回京后,扭头就跑了!
    “她不是要嫁给什么老鳏夫吗?”一个小丫鬟惊讶道,“我记得她还说老鳏夫爱打人,怎么看着她的模样,并不像呢?”
    倒像是给有钱人家做小妾似的。
    “谁知道呢!”绣屏忿忿地道,“这种人没良心的,再怎么说咱们大爷送过她纸鸢,还答应帮她,她自己心思不正,如今还敢瞪咱们奶奶!”
    小蝶推她一把:“你可别乱说,咱们大爷几时送过她东西,那是舍给她弟弟,叫她弟弟不要哭。”
    她们叽叽喳喳说着话,倒是热闹,于寒舟就没管,一只手搭在眉头,眺望远处的风景。
    贺文璋今日没有坐马车,一路骑马进了京。
    一进了城,就打听医馆的位置。
    到了回春堂,见到了大夫,大夫问他:“有什么不适?”
    贺文璋攥了攥手,才缓缓伸出去,道:“大夫,您看我身体怎么样?”
    大夫给他诊了诊脉,眉头就挑起来了:“你哪里不适?我诊着你脉象,除了肾火有些旺,别的再没毛病了。”
    听大夫说得直白,贺文璋微微有些不自然,随即想到医馆里没别人,才低声说道:“大夫,您觉着我身子这样,能行房吗?”
    “可以呀!”大夫意外地道,“怎么,你行不了房事?”
    贺文璋语塞。
    半晌后,他捏了捏手心,低声道:“倒也不是。只是……”
    后面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即便没什么经验,却也知道那日太快了,是不好的。
    男人的自尊让他羞于启齿。
    但是大夫阅患者无数,一搭眼就瞧出来了,问道:“房事上有什么不妥?”
    男人么,也就那么几个症状。
    “时间短促?还是不举?都不是吗?那脱了裤子我瞧瞧。”
    贺文璋惊得往后一仰,椅子都被他带得发出“吱”的一声,随即他摆摆手道:“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大夫拧起眉头,“别吞吞吐吐,有什么症状如实说。”
    后面还有人排队呢,净耽误时间。
    贺文璋脸上红了红,说道:“我是想让大夫看看,我身子怎么样,能不能行房。”
    “我方才就说了,你身子很好。”大夫说道。这年轻人,容貌清俊,身量挺拔,穿戴打扮都不俗,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好吃好喝的养着,身子比平常人家的男子强多了,还要怎么样?
    贺文璋原本担心自己太过急躁了,没有听常大夫的吩咐,导致那日圆房失败。因此,找了回春堂的大夫,想要把把脉,瞧瞧身子如何了。
    这位回春堂的大夫说他的身子没有问题,那应该就是没问题了。
    他心里松下来几分。
    本来就是,他即便不懂医术,可是他明白自己的身体,他觉得自己很好。再说了,差一个月半个月的,能有什么大碍?
    “咳,是我有一个朋友。”他很快说道,“我既然无事,就不劳大夫操心了。我想帮一个朋友问问,他跟妻子行房时……时间略短促,不知是什么缘故?”
    大夫看了看他,沉吟片刻,捋了捋须,问道:“你那位朋友,多大年纪?”
    第114章
    “与我一般年纪。”贺文璋答道。
    大夫看了他一眼,顿时间明白了什么,捋了捋须。
    “不是我!是我好友!”贺文璋连忙解释道,“他,他近来房事上略有不畅。”
    大夫哼笑一声,没戳破,只道:“可是行房过于频繁?”
    “据他说,并未。”贺文璋严谨地道。
    大夫的眉头挑了挑,又问道:“出现这种症状多久了?次数多否?”
    “这……”贺文璋犹豫了下,做思考状,随即答道:“仿佛只听他说过一次。”
    “胡闹!”大夫好气地拍了一下桌子,“偶尔一次,算得了什么?”
    休息不好,身体虚发,或者旷得久了,都会出现这种状况。
    “再接再厉就是了!来看什么大夫?简直是捣乱!”大夫说完,就把他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