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来也觉得是个奇迹，自以为是安慰的话，却不知道洛夕萤也只听进了第一句话。
    只差一点，断骨就能捅穿内脏。
    只差一点，这个人就要死在自己的面前。
    她是为了救自己而死，便等于是被自己杀死的。
    洛夕萤心神恍惚，直到转了院也不能轻易走出来。
    穆妈妈心思敏锐，来看她时看出她的恍惚自责，困于内疚后怕的情绪难以自拔，反而生出些遗憾同情来。
    迁怒迁也就是那一口气，穆家父母听闻女儿受伤的事时不是不害怕震惊的，但到底是冷静的人，藏于心底的怒气在看到洛夕萤的模样之后，也一点点散去了。
    之后就只剩下担心。
    穆妈妈甚至还特地请了心理医生，试图给洛夕萤做心理疏导，从那场灾难的阴影之中走出来。
    洛夕萤是个心理素质很强大的人，怎么说也是死过两次的人，更是个优秀的演员。
    心下再如何翻腾，面上总还能做到不动声色。
    没几天时间，洛夕萤那张苍白的脸上终于重新展露了笑脸。
    穆妈妈也因此松了一口气，专心照看自己女儿的情况。
    这也是洛夕萤想要的结果，她不想让任何人为自己担心，便习惯性的挂上面具。
    至于深夜里无数次的梦回，她也都一点点压回心底深处，面上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演技确实足够好，好到亲近之人都没有发现她的异状。
    没有一个人知道，直至她进入洛氏之后，在忙碌的工作之余小憩的时候，她也会被那黑暗而残忍的梦境所困扰。
    甚至没有人知道她做过噩梦。
    梦里，她一次又一次地看到穆倾寒倒下去，血流成河，体温散尽……
    幸而工作上的琐碎事项能让她忙到头昏脑涨，暂且将那些不详的画面挤到角落里去。
    她以为那些阴影能够随着时间散去，但她发现那样过程就太过漫长了。
    稍有一点小小的刺激，就能通过那些藏于暗处的阴影无限放大，轻易就将她的一颗心都穿透了。
    洛夕萤喘着气，花了很长的时间去平复心脏的跳动。
    当眼睛适应了黑暗，她才收回了几分理智。
    穆倾寒似乎讶异于洛夕萤的回答，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外面的响动打断了进一步的疑问。
    “好像是警|察。”穆倾寒眯了眯眼，听着声音辨认着，“大概还有消防车，他们动作还挺快的。”
    话音未落，穆倾寒的手机也在同时响起来，是警方给她回了电话，想要跟她这个目击者进一步了解情况。
    外面的声音已经平歇下来，似乎暂时已经没了什么危险。
    洛夕萤将剩下的话都吞了回去，闭着眼睛定了定神，在穆倾寒出去反应情况的时候，她转头就撞上了打着手电筒匆忙下来的保安。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洛夕萤在门口停下脚步，仰头看了眼对面大楼顶上残缺的广告牌，以及被广告牌砸断的电线杆，“把门锁好，明天放你们一天假，人事那边我会去说。”
    洛夕萤嘱咐了几句，那几个慌乱的保安定了心，掏出对讲机跟其他同事说明了情况，又有序地忙碌了起来。
    或许是由于电线被砸断的原因，原本灯火通明的马路两侧此刻也漆黑一片，只剩下天上明月撒下的一点光亮。
    还有停在路口处的警车和消防车闪烁的灯光。
    跟穆倾寒联系上的警察全副武装，一路小跑，贴着墙在洛氏大楼这一侧停下来，简单交流了一下情况。
    洛夕萤也能听到几句。
    报警的不止穆倾寒一人，还有附近的住户，东拼西凑也将情况拼凑明了了。
    大概就是对面的大楼做广告牌时做成了豆腐渣工程，加上近来气候有些无常，前两天大风刮过大雨下过，到了今天晚上再一阵风助力，就轰得一下落了地。
    幸运的是这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商业街，到夜里别说行人，车辆都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