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以后,几人垂头丧气的回了来,那些骑驴的人,看来很熟悉山地,几个绕弯,最终把追兵甩了开来,那几人没有追到人,又耽误了看戏,心情自然好不起来。
这几人走了一会儿,冯大鹏突然冷笑一声,对众人道:“这么不会藏的家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别人问他是什么意思,冯大鹏笑着一直远处草丛,大声道:“我说的是藏在那里的那位老兄。”话音刚落,远处十几丈外,一个人影猛地站了起来,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就冲了上来,同时疯了一般的叫喊,听声音,还是个女人。
但是从这人的步伐来看,就可见武功极其稀松平常,在复杂的山地上,跑的一瘸一拐的,等冲到一般,已经是气喘吁吁,然而还是坚持着往前走。几人开始还如临大敌,看到这样子,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然而众人平时使的长兵器,携带不便,于是今日都没有带过来,于是陆越铭走上前,抽出腰间的大剑,等那人上来,对准她持刀的手一拍,就把那人的刀拍飞出两丈远,那人居然还叫着冲过来,于是陆越铭又一脚轻轻踹过去,把那人踹的翻了两个跟头,倒在地上。
这几人走上前一看,是一个妇人,近四十岁的样子,即使倒在地上,仍然一双眼睛恨恨的盯着众人,齐巍上前问道:“这位大姐,我们到底与你何仇何怨,你要如此痛恨我们?”
那妇人咬牙忍住疼痛,道:“我为我丈夫,儿子,还有整个何家报仇。”
任风问道:“何家?何家门,何铁公么?”
那妇人恨恨道:“不错,我就是他妻子,我今天认了,你们要杀我就来吧。”
陆越铭奇道:“你们何家被满门抄斩,你怎么就没事?”
冯大鹏道:“这是想办法跑了出来吧。”
陆越铭又道:“那你们何家满门抄斩,是你们自己得罪了官府,别的你说我们干的,这个怎么也赖我们?”
那何夫人道:“你们害死我丈夫,之后我们何家就乱了,才招来这场大祸,都是怨你们。”说罢忍不住哭了起来。
任风本来要骂她,但是看到这样,还是不忍心,于是对其他人道:“我说兄弟们,人家毕竟一个寡妇,咱跟她计较也不算本事,何铁公已经死了,何家都被抄了,就放过她吧。”
齐巍也表示同意,陆越铭本来眼中已经有了杀气,但也只能作罢。于是纷纷转头离开,任风还想送些钱给何夫人,但是被一巴掌扇走,只有叹一口气,跟其他人离开了。
这何家,自从何铁公死后,他的几位兄弟,就为了争位纠缠不休,本来齐巍等人还在的时候,尚且做出一副团结一心,为门主报仇的样子,然而这几人被沈小姐保住,最终远赴海津镇。那些何家的人便把报仇放到九霄云外,专心内斗。那何夫人和她的次子则被扔到一边,然而何家之前仗着皇恩,行事无法无天,最终还是被官府彻底查抄,那倒皇上御旨没起到任何作用,只是这何夫人同她的次子何文安,在老仆人的忠心护卫下,居然逃过了这场抄家灭门,从此流浪江湖。
一个时辰以后,那何夫人跌跌撞撞的走回她的住处:荒郊野外的一处破茅草房,此时天已蒙亮,何夫人刚走进来,就有个少女迎了上去,拉住她,小声问道:“夫人,你刚才去哪儿了?”
何夫人哽咽问道:“安儿和老贞呢?”
那少女道:“现在睡着呢,你先跟我说。”
那何夫人拉着少女走到门外,远离门口,坐下哭着把经过说了一遍,那少女听了之后,责怪道:“夫人啊,你也太乱来了,他们有好几个人,我不是告诉你,不要这样么?”
那何夫人叹道:“我真没用,我以为我学了这么长时间的武,应该可以了,哪想到人家一下子就给我打成这样。”
那少女奇道:“那持剑天王陆越铭我见过的,他武功很差,以你的修为,不至于如此啊,我是告诉过你,遇到他别硬上,跟他拼步法吧。”
何夫人惭愧道:“唉,一时脑子热,忘了。你当时就应该给他杀了的。”
那少女道:“我说过了,你不能就这么杀了,不然那沈小姐能跟你罢休?你还得为文安哥考虑考虑吧,所以我说,应该找机会,光明正大的去找上门,那样沈小姐也不好报复,太伤她的声誉了。你放心,这事就交给我吧。”
何夫人哭道:“好妹妹,真是太麻烦你了,唉,要是我儿子也像你这么成器该多好。”说罢伸出手,爱怜的抚着这少女的脸,大拇指,正碰到那少女脸上的一道刀疤。
那少女握着何夫人的手,笑道:“不碍事,你救过我一命,这是应该的。”
而另一边,齐巍等人回到海津镇,哪想走到街上,正遇到沈小姐,沈小姐对他们几人道:“玩的可尽兴?”
那四个男人顿时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不知如何回答,沈小姐无奈道:“我不是说最近可能有事,你们生活别乱了么?”
其他人忙赔不是,于凤娘委屈道:“我可是为了追查他们的,尤其那个风流鬼。”
沈小姐笑道:“也罢,那你们只能路上补觉了。收拾收拾,那仁义庄的沙庄主过世,咱们要参加人家的白事。今早出发,明天能赶上,我尽量给你们安排个车,让你们能打个盹吧。”
这几人忙称事,然后告别沈小姐,往自己住处走去,路上,冯大鹏不好意思道:“对不住,这次是兄弟我害了你们。”
陆越铭语气沉重道:“看来沈小姐是决定了,要站在两庄十三帮那一边么?”
任风怒道:“那能站在青云寨一边?他们都明目张胆说,要把咱们小姐抓……就那么样,还能跟他们一块?”
陆越铭道:“话是这么说,但现在时机能对么?尤其那两庄十三帮,他们自己不内讧就不错了。”
齐巍叹道:“但现在只能这样了,要是他们倒了,那就晚了。”
陆越铭道:“毕竟离咱们那么远啊,不方便吧。”
齐巍道:“你还想等他打到家门再说?”
陆越铭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儿,于是长叹了一口气,继续和其他人向前走。
也难怪他叹气,这青云寨本于十二年前,由混世白发魔石恶于九龙山所创,自创立初,就受到本地各门派势力的联手绞杀,然而居然硬生生挺了下来,反倒是当年参与围剿的众江湖势力,受到了重创。自此这青云寨就以一己之力,对抗众多门派数年,几乎屡战屡胜,直到五年前,那白发魔石恶不慎丧命,他手下得力干将,飞天蟒钟离英继任寨主,一改往日据守九龙山的策略,而是主动出击,把那些当年所谓的名门正派,打得七零八落,不知多少家族帮派都遭了灭门,如今,这里只剩下沙家仁义庄,与吴家安乐庄两大庄尚有一定实力,这两庄联合起来,聚集起仅存的,加上害怕唇亡齿寒的十三帮,组成仅剩的一只力量,试图避免覆亡的命运。而如今沈小姐打算参加仁义庄老庄主的丧事,这明摆了也就是要站在这两庄十三门的一边,同那个蒸蒸日上的青云寨为敌。
陆越铭知道,那青云寨能如此之强悍,说明其必然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当年与之为敌的众人,在最有利的时候,尚且节节败退,如今只怕获胜的可能更小。尤其他听说,这些门派完全是一盘散沙,彼此勾心斗角,导致了这一连串的失利,即使是现在,那两庄至少看上去齐心协力了,但其实也是貌合神离,实在不像是可以依赖的。
但是仔细想一想,也确实难以走第二条路,那青云寨一向标榜劫富济贫,而沈小姐,恰恰就是典型的富人。这青云寨也丝毫没想与沈家分享河运与陆运两条路的生意,频频劫持沈家的船队马队,致使沈家在与北平方向的运输上,几乎断绝,而且那寨主钟离英已经明目张胆的宣称,沈小姐乃是难得的女中豪杰,也只有如此,才能配的上他,他日后也定然要因此拜访上门。他在入青云寨之前,就是一个有名的江洋大盗,单枪匹马就搅得整个名门正派不得安宁,自然也绝非善类。而如今,自己不得不站在这些可怕家伙的对立面,想一想就让人头大。
但是不管前路多么艰难,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于是他回去收拾好行李,同沈小姐一同起身,赶往那仁义庄去。还好沈小姐真的给他们几人弄了一辆马车,使得他可以在车上好好的睡一觉。
第二天一早,车队才到达仁义庄,那仁义庄规模甚大,周围大片的村落都受他掌管,车队走过村子,在一座异常宏伟的大院门口停下,门前挂着一块牌匾,正写着“仁义庄”三个大字。
陆越铭走下车子,就看见沈小姐走到门口,和几个僧人攀谈起来,沈小姐也忙转回头,对他道:“陆兄弟,快来看过大师了。”
为首那和尚也转头对他道:“阿弥陀佛,陆施主,好久不见,近日可好?”
陆越铭仔细一看,那和尚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帮助沈小姐,救过他一命的了尘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