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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乐怡就站在卫蘅身边,这就轮到她了。
    一圈下来,郭乐怡也轻松地跳过了那堵一人半高的矮墙,只是没有卫蘅的身姿那般写意,仿佛一幅山涧云涛的水墨画卷。
    郭乐怡回来时,蒋安南也夸奖了她一番,她和卫蘅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笑。当初卫蘅带着火焰和李师傅一起下的江南,郭乐怡看到她的马就嚷着也要学马。
    卫蘅问了李勇的意见,郭家给的束脩非常高,李勇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卫蘅既然不介意,那他自己也愿意就应承了下来,所以郭乐怡的骑术也是跟着李勇练出来的,自然是不差的。
    李悦的骑术也不错,虽然跨过那堵矮墙时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但是仿佛今日是被卫蘅和郭乐怡刺激到了,有了超水平发挥。
    至于木瑾,性子好强,却又没那个本事,冲到矮墙前时,一下子就勒住了马缰,灰溜溜地从旁边跑开了。回来时,恨恨地瞪了卫蘅一眼。
    八公主、九公主以及和平郡主的骑术都十分不错,尤其是八公主,在奔回来的时候,来了个“燕子抄水”,身子几乎平行于地面上,然后再翻身跃上马背。
    最后八公主骑着马踱步回来的时候,冲卫蘅抬了抬下巴,意思是:我也不差吧?
    蒋安南的确不愧是能进入女学的骑术师傅,在看了几个女学生的骑术后,很快就根据各自的情况制定了教法。
    蒋安南针对卫蘅的弱点,让她骑着马直线冲向前面的大树,直线距离不足三米的话,不许调转马头,然后卫蘅需要控着马来个急转弯,绕着树干跑一圈。若是腿的力量不够,或者手上稍微松懈一点儿,这样快速的急转弯,骑者受惯性的影响,极有可能被抛离马背。
    蒋安南做了个示范,卫蘅惊异地看着他骑着马在空中来个转身,既漂亮又惊险,要紧的是蒋安南的坐骑不过是普通马,比起极有灵性的火焰,简直有天壤之别。
    卫蘅自问,她骑着火焰也能做这个动作,但是普通马就未必了。卫蘅如今需要修正的就是精细动作的控制。在这一点上,李勇自己并不擅长,所以卫蘅也只能如摸着石头过河的瞎子一般,自己折腾。如今有了蒋安南就不同了。
    到四月上旬的休学日,卫蘅的三哥卫栎也从东山书院回了家,晚上在兰义院用饭时,卫栎问卫蘅道:“三妹妹,你们黄字班里的小姑娘,谁的骑术最好啊?上回在骑术场,我看到一个小姑娘骑马跨河,骑术倒是十分精湛。”
    “哥哥怎么知道的?”卫蘅诧异道,可旋即就想起了,骑术场就在东山书院脚下,没准儿是他自己看到的。
    其实卫栎之所以这样问,是受同窗所托,他们就想打听打听是哪家的小姑娘,那样厉害。
    因着问话的是自己胞兄,卫蘅一点儿也不掩饰地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当然是你家妹妹我啊。”
    卫栎的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出来,他因为这些年潜心在东山书院念书,同自己的妹妹平日里并没太多时间亲近,所以一点儿也不了解卫蘅的情况。
    “母亲不是一向叫你学二妹妹的贞静么,什么时候给你请的骑术师傅?”卫栎疑惑地问。
    旁边的小五卫杨插嘴道:“三妹妹去杭州时都还带着她的师傅和火焰。女孩子家虽然讲求贞静,可也还是活泼些才可爱。”卫杨冲卫蘅眨了眨眼睛。
    卫蘅回了卫杨一个灿然的笑容,“还是五哥关心我。”
    卫栎也不是老学究,何况他也着实是被卫蘅的骑术惊艳了,心里想着,回去一定不能告诉那群小子,当日的小姑娘是自己的妹妹,省得他们打自己妹妹的主意。
    不过卫栎是长兄,必须有长兄的气势,因而板着脸道:“你虽然骑术了得,可也要顾着自己的安危,若是从马上摔了下来,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命都没有了,女孩子骑马可以,但今后不许做那些危险动作了,知道么?”
    卫蘅嘟嘟嘴,“知道了。”然后冲葛氏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你怎么受得了我三哥哥的?
    葛氏捂嘴一笑道:“你三哥哥说得对。”
    “真是夫唱妇随啊。”卫蘅打趣道。
    一时卫峻和何氏从外头进来,他们三兄妹这才止了话头,卫蘅一个劲儿地冲卫栎使眼色,叫他千万别告诉何氏。
    卫栎自然也知道何氏碎碎念的功夫,威胁了一眼卫蘅之后,倒真没告状。
    卫栎回到东山书院时,虽然紧咬牙关没有松口,但是自有消息灵通的人,从别人那里知道了当日那位骑术精湛无比的姑娘竟然就是卫栎的胞妹——卫蘅。少不得有那些火气旺盛,正当思慕少艾的男子变着方儿地向卫栎打探卫蘅的事情。
    一时间卫蘅竟然成了东山书院学子嘴边时常提起之人,然而所谓的时常,通常是指晚上熄了灯,于书卷之外畅谈人生事、憧憬人生乐之时。
    当然卫蘅是不知道这些的,她在女学里的名声依然不好,自视甚高的才女们都不屑理她。哪怕卫蘅的骑术再精湛,可放在她们眼里那都是偏门,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做的事情。更何况,卫蘅前头还在孤鹤先生的琴课上丢了丑。
    不过李悦因着骑术课的事情,倒同卫蘅渐渐亲近了起来。
    春日里,正是百花争艳的时候,芳花香草,也是制香的最好时机。这些女学生们虽然在家里闲着时也有自己调香的,可没有认真学过,总是缺少章法。
    女子一生里几乎日日都会用香,能调出独特、好闻又持久的香气,自己用上佳,送人也是极贴心的礼物,所以黄字班上的女学生几乎都选了调香。
    女学里教调香的夫子是鼎鼎有名的清莲先生,她调出的“清莲香”,淡而持久,缱绻如莲花,而且她还会制香发膏、澡豆、面膏、花露等许多护养身子的好东西。
    清莲先生如今虽然已经是五十开外的人了,可瞧模样就是说她四十出头,也是有人信的。因着这一点,每一个女学生都想学会清莲先生的一身本事。
    不过有些秘方,是清莲先生不会教授的,不过在今年黄字班的第一堂调香课上,清莲先生就说了,年考的第一名可以从她那儿得到一份香膏秘方,这可是了不得的奖励。
    在座的女学生,都是富贵生人,哪里缺东西,唯有秘方这种秘不示人,踏破铁鞋也寻不到的东西才能激起她们的兴趣。
    于是这群小姑娘学起调香来格外的用心。
    调香课的前头一个月都是在辨香,先是单种单种的辨,然后是两种、三种,到现在魏雅欣已经能将五种混合香气的香料辨别出来了。
    郭乐怡忍不住骂道:“天生的狗鼻子。”
    卫蘅道:“别分心了,等会儿先生要考人的。”
    郭乐怡小声抱怨道:“这两种、三种我还能分辨出,那味道独特的我也能分辨出,可是这七七八八地混一块儿,我闻着都差不多,哪里分得出都是些什么啊,也不知道清莲先生是怎么练出来的。”
    闻出香料的区别不难,可是要说出这一支香里都有哪些香料,却是需要天赋的事情,不是苦练就行的。
    卫蘅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天赋,可是两片叶子初看时没有区别,若仔细看去,再记一、两个时辰,总能找出差别的。
    所以卫蘅平日里拿家里的香料翻来覆去地闻,没有天赋努力些就是了。不过闻多了香料鼻子就不灵了,必须得休息,所以并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事情。
    卫蘅拿起一株薄荷,放在鼻尖轻嗅,然后摘了一片叶子,用指腹碾碎了,轻轻抬起食指放在鼻尖,闭上眼睛细细品味。
    这辩香如同辨音。制香要辨香,学琴当然也要辩音,卫蘅眉头一动,她以往学琴都专注于指法,就好比她以前调香专注于那些制香的手法,碾、捣、蒸、煮、晒等等。
    可是这些都是皮毛而非本质。
    卫蘅通一则晓三,一下子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将两门不相干的课联系在了一起。
    辩香全靠本能,这种香与那种香有什么区别,只有闻的人自己知道,可是若是被人问起,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卫蘅闻香不像别的人,一会儿拿起这株,一会儿拿起那株,她一次只闻一种,要练到什么程度呢,要直到这东西放在三丈外,风将它送过来,她也能闻出来,这才算过关。
    所以卫蘅辩香学得极慢,日子流到四月末的时候,黄字班的许多女学生都能辨别出六合香时,她才堪堪地能分辨三、四种,不仅算不上突出,简直就是平庸了。
    如今,清莲先生已经开始教各种香料的效用和忌讳了。比如乳香对心腹痛、拘挛有疗效,安息香可以行血活气、开窍避秽,可以医治猝然昏迷、心腹疼痛,龙脑香则可以治疗神昏,麝香则孕妇不宜多闻等等。
    这些卫蘅倒是记得极好,所以月考也能通过,但卫蘅心里不由懊悔,当初选课时还该选一门“岐黄”,等她极有章法地跟着清莲先生学了制香后才知道,香除了能让人怡神之外,其实还能治病,且效果还挺好。不过却需要一些岐黄之术的底子。
    女学开学的三个来月里,卫蘅在黄字班里的排名只能算中等,除了御、射两艺让人惊艳之外,其他的课艺都没有太突出的地方,当然算学也是相当不错的,可是在卫蘅眼里,那算学学得太简单,以致于大家的成绩都不错,也就分不出好坏了。
    不过何氏大约也看出了卫蘅在经义和诗文上的天赋有限,一颗心都专在那些“旁门左道”上了,何氏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心里已经默认了卫蘅及不上卫萱,对她的要求也就不再那样苛刻了,至少卫蘅考入了女学不是么?
    这日卫蘅下了学到家,进门先去给何氏问安,她性子里天生有些淘气,对阶梯上站着的小丫头比了个不准出声的动作,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进了何氏的屋子。
    “真是没想到,芳姐儿竟然有这样的心性,平日里倒是咱们小瞧她了。”何氏的声音从东次间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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