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一怔,细长眼眸微微睐起,牢牢锁在孟初一身上,复杂眸光里掩不住的诧异。
“你以为我会劝你?”孟初一看的好笑,弯了弯唇,“且不说那公主殿下不是你的良配,即便是,我最多能做的,也不过是帮着她想几个法子,你这边,我是不可能开口的。”
晋王对她有意,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既然她做不到回应,更不能仗着他的情谊为他做这种决定,哪怕是真的关心他。
她不能接受他的感情,但她必须要尊重。
晋王震了震,眼底的紧绷略散了散,定定而复杂的看着她,忽而一笑,笑意自眼底蔓延开来,舒展自唇角眉梢,隐隐又有了那妖冶懒散的意味。
他慢声道,“皇族子弟,婚姻之事,从来由不得自己,包括我,包括容珩。”
孟初一眸光微敛,笑了笑,点头赞同,“你说的很对。”
老天从来都是公平的。
既给了皇族子弟常人不及的尊荣,自然要给他们无法选择的枷锁,就像晋王即便再不喜欢木丹儿,也不得不娶她为妻一样,容珩即便再喜欢她,他也不可能娶了她,而那些所谓的肥皂剧里,皇孙贵胄要美人不要江山,真的只是些戏说而已。
晋王盯住她,“既然你什么都清楚,那你与容珩……”
“若我真的喜欢他,我自然会去争一争,若实在争不了,那我只能放弃。”孟初一说的坦然。
晋王一震,神色复杂的看着孟初一,一时间有些理不清自己的思绪,他本该觉得欢喜才是,但为何,他却觉得心里错综复杂,说不出的涩然滋味么?
孟初一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其实她还有后半句话没说。
——如果她已尽力,她自然只能放弃,若那样的情况下,容珩还没有拼尽全力,他也不值得她为他拼命了,那她自然还是会放弃。
只是这句话,还是不说为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她想起刚才那位公主殿下,微微皱眉,抬头看了眼晋王,略略犹豫一瞬,还是直接道,“如果可以,我觉得你最好推迟婚事,我总觉得,那位北越公主,来这里的目的,并不单纯。”
晋王眸光一锐,锁住孟初一,“怎么说?”
“她的确对你痴心一片,也确实对我有芥蒂,但她表现的,实在是太急切了。”孟初一慢慢的道。
“什么意思?”
“从她的话语言谈里看得出,她应该是个极为骄傲的女子,身份又那么尊贵,你们的婚事又在三天之后,她实在没必要这个时候冒着你恼怒的风险过来质询我,或许,她是真的眼底容不得沙子,但若真的容不得沙子,就不该那么轻易离开。”
晋王盯住她,“你……”
“她给我的感觉,是她很着急,她必须要尽快的得到你的心,可是你们之间注定会有极漫长的路要走,实在不必急在这一刻,所以,我觉得,她与你的婚约,怕是会有变故,甚至说,她很快便会离开你,甚至离开大雍。”孟初一抬头望了晋王一眼,补充道,“这只是我个人想法,并不一定准确,供你参考。”
晋王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俊美面庞在日光之下更显出众,脊背微微绷直,仿佛有些僵硬。半晌,他道,“我与木丹儿的婚事,已无转圜的可能。除非北越与大雍再起争端,又或者,我们两人之间,有人死去。”
孟初一一凛,不由抬眼看向晋王,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晋王殿下……”
“雍王府已经放出消息,容珩被太子府的供奉重伤,生死未定。”晋王突然道,“而且今日起,容珩已在联络朝臣,似乎是准备弹劾太子。”
孟初一一震,“什么?”
“你若想离开,我可以送你。”
孟初一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压了回去,她微吸了口气,将汹涌的情绪压了下去,缓声道,“多谢。”
孟初一真心诚意的道谢。
前后种种,她确实需要多谢晋王。
晋王脸上闪过一丝分明可见的失落,淡淡一笑,“我倒情愿,你没有谢我。”他慢慢起身,望着床榻边虚弱的女子,沉声道,“若你愿意留下,即便是拼尽全力,我也护你周全,绝不会让你有丝毫闪失。”
“我得去帮他。”孟初一平静的道。
太子势力极大,即便容珩这些年再如何韬光养晦暗中培植力量,两人之间仍有差距,即便她对如今的大雍朝政一无所知,至少,她是医生,可以帮着他调理身体。
“可是你……”
“我知道。”孟初一冷静的打断晋王的话,“所以我更想去帮他。”
晋王望着面前苍白虚弱的女子,从来冷静从容的脸上露出一丝恍惚,唇角笑容微微发涩,“到底,我是迟了一步。”
孟初一默了默,随即摇头。
“即便是你早来一些,也不过是多了些友谊而已,所谓的早一步迟一步,不过只是没遇上恰当的人托词罢了。”
“你的实话,当真是伤人。”晋王苦笑。
“实话自然是伤人,但有时候,长痛不如短痛。”
“你……”晋王一时之间,竟无话可说,苦笑了一声,“罢了,我只问你,你的真名,可是白雾。”
“那的确是我的真名。”
组织里的人都是这么唤她的,也不算是骗人。
她望了眼晋王,想了想,又道,“但我还有一个名字……”
“不必说了。”晋王抬手阻止,深深看着她,“在我这里,你便是白雾,其余的名字,于我本就没有什么意义。只是终有一日,我会让你知道,留在我身边,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孟初一哑口无言,望着晋王的背影,摇了摇头,便挣扎着起身,才站起身,眼前一黑,大脑一阵昏眩,身边秋兰慌忙扶住她,“姑娘,要不歇息片刻再走?汤药已经熬好了,好歹把汤药喝了再走罢。”
孟初一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你去吧。”
秋兰如蒙大赦,立刻奔了出去,片刻后便端了汤药过来,孟初一一饮而尽,忽然皱眉,“今天这药,味道不对。”
“这药是小厨房熬的,怎么可能不对?”秋兰惶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