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兰一怔,随即笑道,“想来是府里新来的大夫换了药吧,不过姑娘的膳食与汤药,都是由三四个大夫共同斟酌的,不可能出现问题的,姑娘大可放心。”
“是么?”孟初一不置可否,将剩下的药一饮而尽,忽然捂住肚子,“不对,这药有毒!”
秋兰吓的懵了,慌忙扶住孟初一,“姑娘,姑娘!”
孟初一却一把推开她,喘息了声,“既然想要我死,何必救我!去告诉你们家主子,我孟初一多谢他了!”说着,口一张,竟呕出一口血来!
“姑娘!”
“滚!”
“来人呐!来人呐!”秋兰立刻往外疾呼,但这院子本就僻静,原本守在院子门口的人已被木丹儿重伤,早就抬了出去,现在哪里还有人在。 秋兰咬了咬牙,“姑娘你等会儿,我这就去唤人,您且撑着,我马上就回来。”
秋兰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
孟初一望着她的背影,扶着门挣扎着站起来,环视四周一眼,突然喝道,“容珩,你非得看着我死在这里,你才甘愿!”
四周寂静无声,一点动静也没有。
孟初一冷冷一笑,目中已经有了泪,“好,反正我已中了毒了,也活不了多久了,从此以后,别来找我!”
说罢,扶着门慢慢走了出去,纤细的身影在偌大的院子里十分孱弱,似乎下一瞬就要倒地一般。
她踉跄了声,直直往下栽去!
半空中忽然掠来一道人影,那人影飞快抄起孟初一,圆圆的脸上有丝狐疑,“怎么可能那么弱……”
话音未落,被他搂在怀里的孟初一,忽然睁开了眼。
……
晋王匆匆赶至小院,秋兰跟在后面,急的俏脸发白,远远便看见小院的院门敞开着,脑袋里轰的一声,脸色骤变,“殿下……”
晋王身形暴掠,已经掠了过去!
秋兰赶紧奔过去,好不容易赶到院子门口,才发现晋王也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
又开始下雪了,院子里已经蒙上一层薄薄的雪,近乎透明的颜色,却让人看的心里冰凉。
最重要的是, 偌大的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在。
秋兰一惊,立刻就要进去,却被晋王伸手一拦。
她疑惑回头,“殿下?”
“她已走了,不必进去了。”
“啊?”秋兰错愕张大了嘴,“可是、可是姑娘中了毒了,怎么会……”
“苦肉计而已。”晋王讥诮一笑,细长的眸里闪耀着愤怒、失落、遗憾的复杂光芒,“意料之中。”
秋兰听不明白,却也知道自家主子不喜旁人发问的性子,茫然的望着院子,喃喃的道,“可是姑娘她……”她忍不住,眼眶有些发红,“她能支撑多久?”
晋王没有说话,冷凝的眸子里一瞬凛冽痛意,闭了闭眼,随即转身离开,银红色的衣袂在劲风中猎猎而动,仿佛暗血。
……
“呕!”
一声轻呕。
缓慢驶在雪中的马车立刻停了下来,驾车的男子立刻掀开车帘,紧张的看向马车里脸色苍白难看的女子,“你怎么了?”
“我有了,”孟初一冷静的道,“是容珩的。”
宁大护卫身体歪了歪,差点摔了个跟头,狼狈爬站起来,愤怒道,“你胡说什么!这种事也能开玩笑!”
就这对可怜短暂的相处时间,连玩个亲亲的时间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生娃娃的机会,真当他是傻子,好糊弄是不是?
孟初一捂住嘴,忍住作呕的冲动,没好气的白了眼宁大护卫,随手倒了身边药瓶里的药丸吃了,“既然知道,那还问?”
她明明是伤重未愈,他也不是看不出来,非要问上一句,简直是毛病。
宁缺望着她吃药丸如同吃糖豆的豪迈,嘴角不由自主微微抽搐,忍不住道,“虽然那是补药,吃着没什么坏处,是药三分毒……”
“我也就只有半年可活了,那三分毒对我来说,没什么威胁。”孟初一很冷静,“不过你这药味道还不错,比晋王府那些苦的掉牙的汤药好多了,吃着也挺有效果,记得回去后帮我再配上几十瓶,我备着吃。”
宁缺忍了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你知不知道那药有多贵!”
“再贵有我的脸贵?”孟初一轻哼了声,十分淡定。
宁缺望着孟初一那张苍白的脸孔,窒了窒,这张脸,虽然脸颊上有了伤痕,但不知什么缘故,竟与那位长公主殿下更像了几分,活脱脱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他犹豫了下,忍不住道,“你故意装中毒,不就是因为怕殿下不同意你回去,想逼着让我带你回王府,你现在人都已经出来了,怎么又反悔了呢?”
虽然被这女人算计了,但现在想想,将她带回去也不是坏事,至少这女人的脑子还是很好使的,也省的主子日夜惦记着,至于殿下要干的事虽然危险,但到底跟她也脱不了关系,没道理她安安全全的躲在晋王府里,主子冒险的。
——这是之前她说服他的理由,他想了想,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可如今的现状确实,这女人,出了晋王府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居然反悔了!
居然不肯回雍王府了!
这是耍着他玩儿呢!
孟初一瞟一眼过去,又将一颗药丸塞嘴里,然后很坚定的将药瓶塞进壁橱里。
她不怕药不够,只担心自己再吃下去,会不会吃上了瘾,若是有了瘾,到时候就麻烦了。
“我只是突然觉得,进雍王府,以容珩的性子,极有可能是不许我折腾的,雍王府又本就在容珩的控制之中,朝政大事我也一无所知,既然如此,即便我进去了,也帮不了他什么,既然如此,何必回去?”孟初一懒懒的道,“留在外面,或许对他还有些用处。对了,你明日来送药时,记得送些极好疗伤药膏来,我脸上这道疤,得尽快除了。”
“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用!”宁缺气急败坏的道,一想起若是容珩知道他不顾他的命令,将孟初一从晋王府里带了出来,容珩会有什么反应,他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孟初一神秘一笑,望着窗外悠悠飘落的雪花,眸里闪过一丝复杂与遗憾,“自然是有用处的。”
宁缺立刻警惕起来,“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