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振奇说着说着, 突然见梅姐的神色有些不对。
刚要开口询问,顿时感觉到身后一阵阵寒气,瞬间让他浑身汗毛倒起, 脸色大变, 身体僵硬在原地。
梅姐浑身发抖想要后退。
“你背后……你背后……”
话还没说完,突然被牛振奇一把抓住,头也不敢回,夺路而逃。
一边跑, 一边在衣服口袋里摸索,找出那个木雕娃娃攥在掌心。
梅姐见他还被蒙在鼓里, 顿时挣扎起来。
“你放开我!那只厉鬼是来找你的吧?跟我可没关系!你放开!”
那东西根本就不能驱鬼, 要是继续和牛振奇在一起, 她自己都要遭殃。
“闭嘴!”
牛振奇狠狠拽了她一把。“上次不是就被吓怕了吗?她来得正好, 这次一起解决了, 永久后患!”
不顾她挣扎,迅速将人带上了天台。
梅姐挣脱不开, 仓皇回头看去,只见身后的楼梯已经被黑暗吞噬,张牙舞爪的头发不断涌动着, 从她身后擦身而过,只差一点就要把她卷入深渊, 登时被吓得冷汗直冒。
牛振奇一脚踏入天台,眼前豁然开朗。
他立即转过去, 手持木雕对着楼梯口。
那里面是墨一样的漆黑, 却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涌动, 狰狞的黑发仿佛沸腾的开水, 翻滚着慢慢爬了出来, 暴露在月光之下。
漆黑的头发中,偶尔露出森白的手,锋利的指甲闪着暗光,伸长了要去抓他。
牛振奇浑身直冒冷汗,当下大声呵斥:
“金莲!我知道是你!死了还不好好在下面待着,非要上来找死!这次我就成全你!”
被他的话一激,那些纠结在一起的头发更是疯狂涌动起来,张牙舞爪地靠近。
梅姐吓得连连后退,却见牛振奇一脸自信地举着那个木雕娃娃。
“你再敢靠近一步,我就让你灰飞烟……”
话还没说完,突然,黑暗中一束头发突面了过来,像是根本不害怕,直接缠住他的手腕。
牛振奇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个木雕娃娃今天不管用了,下一秒,就被向前一扯,狠狠摔在地上。
黑色木雕娃娃“咚”一声掉在地上,蒙住眼睛的红布散落,身体同时裂开成了两半。
头发缠着牛振奇的手在地上拖行,把他拽了过来。
“放开我!放开!”
他终于害怕起来,大喊几声,一抬头,自己竟已经被拉到了女鬼面前。
那些交缠涌动的黑发慢慢松开,从里面露出一张狰狞恐怖的脸,鲜血淋漓,眼睛外翻,脸上似乎有好几张嘴,不断发出痛苦的哀嚎和嘶吼。
牛振奇吓得心脏骤停,过了两秒,一股尿骚味慢慢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金……金莲,我不是故意要杀你的,你不是也说了,会支持我的事业吗?要不是你当时一直缠着我,还威胁要去找李秀嫣,我怎么会对你下手?”
他声音颤抖着,一边声泪俱下地懊悔痛哭。
“我也舍不得你们,可努力了那么长时间,我不想再回去了,你怎么就不理解呢?”
他和金莲当初在戏班认识,一来二去有了感情,金莲第一次怀孕的时候,两人才十七岁,穷困潦倒。
牛振奇一心想要创业,不愿意结婚,金莲也不想丢掉戏班的地位,便偷偷生下了第一个孩子,约好等牛振奇事业有成后再结婚。
两人对外瞒得很好,就连戏班班主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后来牛振奇进公司工作,偶然认识了公司总裁的千金李秀嫣,他知道,这是他往上爬的机会,马上对李秀嫣展开了热烈追求。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李秀嫣终于和他订婚。
这时,牛振奇才想起戏班的金莲和自己已经八岁的儿子。
他本来想和金莲商量好聚好散,没想到对方不听,反而还威胁要去找李秀嫣说出真相。
争执之下,牛振奇失手把人打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儿子也一齐杀了,藏尸在房间里,悄然离开,准备和李秀嫣的离婚。
可没等到,等他解决完后顾之忧再回到李家,却得知李秀嫣失踪了。
找了大半年,人没找到,反而是金莲的案子还在调查中。
没有办法,牛振奇只好把主意打到了当时另一家公司的陶美荷身上,顺利入赘进公司工作。
李秀嫣和孩子不死,他怎么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牛振奇越说,金莲手上的怨气更是狰狞,脸上的几张嘴不断尖叫着吐出黑气,成千上万根头发抓着他的四肢,向四面八方拉扯,仿佛要将他活活撕碎!
牛振奇见状,顿时大喊起来,拼命求救。
“金莲!金莲!你别杀我,别稍微,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别杀我!”
但金莲的鬼魂却丝毫不为所动,抓着他四肢的头发还在不断收紧,眼看就要将他的手臂扯下来。
“钟淇!”
突然,牛振奇大喊一声。
他声嘶力竭,拼命喊叫起来:“我答应你的条件!我答应你!快来救我,快点!”
梅姐正准备趁机逃走,一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顿时心生疑惑,不知道牛振奇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一边想着,迅速跑到楼梯口,还没走下去,突然见黑暗中隐约走上来一个人影。
“钟淇?你怎么在这儿?”
钟淇戴着围巾和帽子,几乎把脸都遮住了,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出外面,贪婪地看着楼梯口的梅姐。
“来取我的东西。”
梅姐不解。
身后被金莲鬼魂缠住的牛振奇还在叫喊着。
“钟淇!钟淇!快点救我!”
钟淇抬脚走上天台,一点也不担心地看着被鬼魂缠住的牛振奇。
“你答应我说的条件了?”
“答应答应!”牛振奇着急道:“你快点救我出去!”
钟淇立即挥了挥手,黑暗中,几条幽暗的光直接从女鬼身上穿透。
金莲的鬼魂发出尖锐的惨叫,慢慢松开了束缚牛振奇的头发,刚一脱手,就被黑色的雾气困住。
稍微碰一下,很久发出惨叫声。
牛振奇终于得救,摔在地上不断呼吸着新鲜空气,早已被吓得三魂丢了两魂。
“现在轮到我取约好的东西了。”
钟淇说着,转头朝身后看来,
梅姐莫名听着两人的对话,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们在说什么?牛振奇,你答应她什么条件了?”
“他让我帮忙处理那只鬼,不过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就是你……”说着,钟淇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梅姐的肚子。
“就是你肚子里的孩子。”
寒冷的夜风迎面吹来,把钟淇的围巾吹散,月光下,她的脸上满是斑驳的伤痕,不见一块好肉,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开始腐烂发臭,流出黄色的脓水。
梅姐吓了一跳,双手护着自己的肚子仓皇后退。
突然,脑海中想起之前姜喜月说过的话。
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意识,只要父母血亲签订契约,就可以把孩子出卖。
难道牛振奇刚才就是把她孩子里的孩子卖给了钟淇?
“你们在说什么?你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
钟淇抬脚靠近,目光有些疯狂。
“我不得不这么说,要不然我的脸没法恢复,要怪就怪牛振奇,是让他偷走那个木雕,害我的脸变成这样,尚未出生的孩子是最好的祭品,有了牠,我一定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
说着,慢慢伸出手。
梅姐惊恐后退。
“我不答应!这是我的孩子!我不答应!”
“晚了,牛振奇是孩子的生父,他已经答应了我的条件,不能反悔。”
“牛振奇!”
梅姐难以置信,没想到他竟然会把出卖自己的孩子。“这是你自己的孩子啊!你疯了吗!”
牛振奇瘫坐在地上,脸上没有半点心疼。
反而冷冷道:“孩子有谢远一个就够了。”
当初梅姐怀孕的时候,他就有些不高兴,现在交给钟淇,还能救自己一命,也算是还有点作用。
当初八岁的孩子,他都能下手,更别说眼前这个才一个多月,尚未出世的婴儿了。
他更是心里波澜不惊,仿佛只是随手丢弃一个用过的罐头。
梅姐浑身发冷,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简直不是人!”
说着,又转头看向钟淇。
“我上次肚子疼也是你干的?对不对?!你好狠的心,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
钟淇面无表情地伸出手。
“放心,我只要你的孩子,不会疼的。”
梅姐慌乱地四处张望,整个天台上,钟淇虎视眈眈要用她肚子里的孩子当祭品,而对面的牛振奇却事不关己,根本不会帮忙。
她和孩子之间尚有一丝感情,若是其他也就算了,偏偏是钟淇。
要是真的被她拿走当祭品,孩子受的就是地狱一般的折磨。
梅姐于心不忍。
正犹豫着,钟淇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肚子,指尖似乎瞬间嵌入皮肉里,一阵绞痛立即传来。
梅姐惨叫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求求你,求求你了……”
她苦苦哀求,但钟淇眼里却只有即将到手的祭品,慢慢转动右手。
梅姐的腹部立即翻江倒海,疼得她几欲昏厥。
“钟淇!”
突然,一道清亮的嗓音传来,瞬间把梅姐即将消失的意识拉回。
钟淇眉心一皱,正要强行抢走婴孩,只觉一阵压迫突然从后背冲来!
下一秒,肩膀便被人抓住。
姜喜月的声音像是瞬间刺穿黑暗,把周围黏稠的怨气直接压下,同时抓着她的肩膀向后一摔。
即将穿透梅姐小腹的手瞬间抓了个空。
钟淇踉跄着后退几步,气急败坏地朝姜喜月看去。
月光下,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脓包挤出黄色的脓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姜喜月!你又来坏我好事!”
地上的梅姐不断后退,缩在墙角,看来无碍。
姜喜月转头朝钟淇看去。
“早知道一切都是你做的,你供奉邪神,用别人的寿命当祭品,强行给自己改运,现在脸变成这样,还不肯罢手吗?”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钟淇厉声反驳,突然抬手撤去困住鬼魂的黑雾,金莲的鬼魂立即冲了出来。
趁乱,她转身要跑。
“我说你可以走了吗?”
姜喜月直接虚空一抓,钟淇身后仿佛出现一只巨手,直接把人跩了回来,狠狠丢在地上。
钟淇嘴角咳血,匆匆丢出几个木雕娃娃。
那些没有眼睛的娃娃瞬间变成半透明模样,膨胀数倍,挡在两人之间。
可还没等靠近,就被姜喜月直接捏爆。
木雕瞬间被碾碎成粉末,撒了一地。
每碎裂一个木雕,钟淇的脸色就惨白几分,最后踉跄着快要站立不稳,嘴边已经满是鲜血,勉强洒出一捧香灰。
返生香的气息浓烈,瞬间幻化成黑雾,挡在两人中间。
姜喜月的动作极快,伸手穿过黑雾,抓住了钟淇的衣服。
滋啦——
衣服被撕裂。
她迅速上前几步,却见钟淇已经向后跌下楼去,身体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这次好不容易抓她现形,姜喜月还想再追,身后突然传来牛振奇的求救声。
“姜喜月!姜大师!救我!快点救救我!”
他已经被金莲的鬼魂逼迫到了天台边缘,半只脚掌悬空在外,眼看就要掉落。
姜喜月回头看去,尚有些青涩的五官没有任何波动,冷清地看着他。
“为什么?”
牛振奇理直气壮道:“你是天师,和我一样都是人,你不帮我,难道还要帮着这只鬼吗?!”
对面的鬼魂狰狞恐怖,怨气冲天。
姜喜月不为所动。
正在这时,李长生抱着那个装了头颅的箱子匆匆赶来,一看到眼前的画面被吓得心头发颤,气喘吁吁道:“姜大师,我把他带来了。”
姜喜月微微颔首,朝黑暗的楼梯招了招手。
“过来。”
小鬼小心翼翼地走出来,朝姜喜月靠近,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团狰狞的头发。
“金莲。”
姜喜月轻唤一声,道:“想看看你的孩子吗?”
闻言,金莲的鬼魂慢慢转过身来。
怨气缠绕的头发不断飞舞着,攻击性极强。
小鬼微微歪头,和她对视,似乎还有些不解。
过了一会儿,缠绕的黑发慢慢散开,一张青白的脸露出来。
漆黑的眸子和小鬼一样没有眼白,盯着小鬼看了一眼。
“小浩……”
金莲轻轻喊了一声,周围狰狞的头发似乎瞬间被安抚,慢慢垂落。
小鬼疑惑地看着她,没有动作。
“小浩!”
金莲迅速靠近,身上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一步步消失,清秀的脸出现在月光下,身材纤细,一身白衣。
“妈妈?”
从未说过话的小鬼突然开口,稚气的声音中带着喜悦,立即跑过去,扑入金莲怀里。
当初两人被牛振奇杀害,金莲怨气难消,便一直缠上了牛振奇,可孩子却因为头颅被封在地下,变成了地缚灵,不能离开,母子便再也没有见过面。
金莲紧紧抱着孩子,潸然泪下,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时光。
“对不起,妈妈一直没有去找你,你没事吧?”
小鬼咧嘴笑了笑,高兴地抓着母亲的衣服不松手。
金莲微微一笑,皆是风华,拉着小鬼的手道:“妈妈现在就杀了他!给你和妹妹报仇!”
说着,猛地转头朝被逼至天台边的牛振奇看去。
身上的怨气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不断在空中挥舞着,割裂空气。
当初牛振奇杀了她,杀了他们八岁大的孩子,也杀了当时金莲肚子里已经三个月的孩子,这笔恨,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
牛振奇吓得浑身一抖,连忙高喊:“姜喜月!救我!救我!”
姜喜月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闻言,牛振奇神色变得绝望,连忙朝一旁的李长生看去。
“李警官!李警官,快救救我!你是警察,你必须保护我的安全。”
李长生紧皱着眉。
虽然他恨不得牛振奇这样的人渣死无葬身之地,但他是警察,没有任何人能代替法律惩罚罪犯,这是他的准则。
“姜大师,警局那边已经锁定他就是三十多年前那场命案的犯人,还是把他交给警察吧,等到了法庭,法律会给他一个应得的惩罚。”
姜喜月薄唇紧抿,没有说话。
另一边,牛振奇看到金莲母子还在靠近,吓得频频后退。
“别过来!别过来!我……”
还没说完,突然一脚踏空,直接从天台摔了下去!
嘭!
牛振奇瞬间落地,掉在围墙的护栏上,被尖锐的栅栏刺穿。
姜喜月站在天台边,垂眸朝下面看去。
身体被穿出几个窟窿的人已经彻底气绝,瞪大眼睛似乎还不甘心。
她淡淡道:“现在,你不是人了。”
说完,转身离去,只丢下一句话:
“鬼魂之间恩怨,我不插手。”
金莲和小鬼走上前,直接朝牛振奇扑了下去!
牛振奇的魂魄刚刚离开身体,瞬间被撕咬得四分五裂。
惨叫声不断从身后传来。
李长生终还是没说什么。
他是警察,牛振奇还活着的时候,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现在人已经死了。
警察不管鬼魂的恩怨。
他看了一眼楼下的惨状,跟着姜喜月一起离开。
“那钟淇该怎么办?”
“逃了。”
姜喜月循着地上的蛛丝马迹,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返生香的味道。
这气味就是追踪钟淇的线索。
“不过她受了伤,很可能会再找祭品治疗,李警官,我想让警方帮我一个忙。”
第二天,a市所有报纸、杂志和新闻,铺天盖地紧急通知了一则消息。
作为警局副队长的李长生出面解释:“最近,警方查获一批木雕艺术品,该木雕形态被雕刻成孩童模样,模样憨态,最大的标志就是眼睛没有雕刻,或许还蒙上了红布。这批木雕上携带致命病菌,只要触碰就会被感染,且目前还没有找到药物可以治疗。请大家特别留意,千万不能触碰,若是看到这样的木雕,立即拨打110,警方会进行回收,并予以报案人奖励。”
说着,拿出一个木雕娃娃放在桌上,当作参考。
这条消息传遍网络,一时间人心惶惶,只要是看到类似的木雕,连碰都不敢碰,更别说带回家了。
李长生特意来小区和姜喜月商量。
“昨天接到两则报警,但是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不过从报案人的描述来看,应该就是钟淇。”
姜喜月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钟淇旧伤没好,之前又被我打伤,现在肯定急着想要找祭品献出去,到处抓人,不过之前的广告宣传得很好,这下她应该找不到祭品了。”
李长生也松了一口气。
之前钟淇逃出去,他一直担心会再出现遇害者,没想到姜喜月会想出这个好办法。
“等把人抓住之后,我再对外宣称病毒全部回收完毕,并且找到了治疗方法,这样就可以了。”
姜喜月微微点头。
“应该快了。”
“对了,金莲和……那只小鬼呢?”
李长生转头朝周围张望,那天从牛振奇的别墅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两人。
姜喜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投胎去了。”
牛振奇死的当天晚上,姜喜月深夜醒来,见两只鬼魂出现在家里。
应该是小鬼带她来的。
金莲身上的怨气已经散尽,除了皮肤依旧苍白,看上去和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长发飘飘,灵气逼人,不愧是当初戏班的台柱子。
两人无声地朝姜喜月鞠了一躬,随后相携离去,消失不见了。
李长生心中一时唏嘘。
“那……牛振奇呢?”
“不清楚,或许正在世间某处游荡,或许已经灰飞烟灭了吧?”
姜喜月微微扬起眉。
如果金莲彻底撕碎吞噬了他的灵魂,那牛振奇就会彻底从世界上消失。
如果给他留了半魂,那就浑浑噩噩,不知所谓地在世间永远游荡,就连转世投胎的机会也没有。
金莲这件事闹得不小,a市不少游魂都看在眼里,感同身受。
牛振奇就算不是灰飞烟灭,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知道他的下场之后,李长生没什么好说的,反而觉得有些活该,刚要离开,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今天钟淇的爸爸钟正元去警局报案,说钟淇失踪了,让我们帮忙立案调查,你说该怎么办?”
钟淇已经消失了三四天了,钟正元估计还被蒙在鼓里,他不知道自己女儿做的事,还以为她失踪了,好几次警局报案。
李长生知道事情的原委,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想到那个面对自己亲女儿,却一脸恐惧和畏缩的中年男人,姜喜月道:“我去和他说。”
钟正元虽然有些害怕自己的女儿,但一直对她十分关心,两人从小就相依为命,这次无缘无故失踪这么长时间,他已经急得连公司都关不上了。
偏偏警局那边竟然不立案,也不帮他找人,拿着纳税人的钱去不做事。
他跑了好几次都没结果,气急败坏地准备直接去警察厅。
刚出门,却见姜喜月站在门外。
是女儿的同班同学,上次生病的时候,她还特意来探望过。
钟正元想起来,连忙上前询问:“姜喜月?你知道钟淇在什么地方吗?她有没有跟你联系过?都已经三四天了,不回家,打电话也不接,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你知不知道她在哪儿?”
“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件事的。”
姜喜月说着,又和钟正元重新回了客厅。
“警方那边一直都在寻找钟淇的下落,只不过不是以失踪人口,而是以犯罪嫌疑人。”
“什么?”
钟正元一脸不敢相信。“你是不是说错人了?”
姜喜月直接带他进钟淇的房间,打开衣柜的门。
衣柜里没有摆放衣服,而是一个黑色的神龛立在正中央,因为几天没人上香,香炉中的香已经烧尽了,留下小山一样的香灰。
上面还供奉着一个眼睛蒙着红布的木雕娃娃。
钟正元一眼认出来。
“这不是之前警方说的工艺品吗?怎么……会在这儿?”
姜喜月道:“其实这个工艺品上并没有病毒,警方的报道只是想让钟淇不能再利用它继续害人。、”
钟正元不解。
姜喜月把钟淇做过的所有事全部说出,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从最开始的不敢相信,到最后的震惊和痛心
“你是说……这些都是钟淇做的?她运气好,就是因为她用别人的寿命当祭品?她还杀了人?”
“方兰兰差点死在她手中,一个月前惨死的吴近雯老师一家,还有最近你们认识的牛振奇,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钟正元颤抖着抬了抬手,止住姜喜月的话。
“我竟然都不知道……她竟然会……”
他深吸一口气,“所以现在警察都知道了?他们准备把她抓起来吗?”
“没错。”
姜喜月道:“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以后不用再继续到警局找她,警方比你更希望快点抓住她。如果钟淇主动联系你……也希望你能配合。”
钟正元苦笑了一下。
“或许你也看出了我和钟淇之间的关系,她连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我,怎么会主动联系我?要是她真的相信我,我也不会到处找人了。”
他一直以为觉得自己的女儿有些渗人,却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但就算这样,他也一直觉得自己的女儿不会做坏事,可没想到……
“你能告诉我他们的联系方式吗?我想……亲自代替钟淇,亲自向他们道歉。”
姜喜月看着他的模样,道:“钟先生,你应该清楚,有些错误就算道歉也无济于事。”
“我知道。”
钟正元苦笑了一下。“可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还能为他们做什么。”
钟淇是他的女儿,她犯下的罪孽,身为父亲也有责任。
如果当初他能早点发现,及时制止,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又过了两天,钟淇还是没有消息,姜喜月正在抱云观寻找追踪的方法,牧野匆匆走进来。
“师父,外面有个人,说是想在这里出家。”
最近这段时间,随着抱云观名气变大,陆陆续续有不少人想来当道士,但这些人只是一时兴起,都被姜喜月给拒绝了。
此时听说又有人来,她刚要拒绝,牧野又道:“他说他叫钟正元,认识你。”
听见这个名字,姜喜月放下了书。
“出去看看。”
那天姜喜月离开之后,钟正元一直在思考自己能为受害者做些什么。
他仔细回想,才发现公司和自己能走到今天,完全是靠钟淇在用人命借运,只要钟淇一走,马上就开始分崩离析。
钟正元把公司分解变卖,将所有积蓄都送给了被钟淇迫害的人,自己孑然一身来到抱云观。
“我想在这里,一辈子为受害者祈福。”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姜喜月站在门口,见他的目光平静,心意已决。
“你应该清楚,就算你做了这些,钟淇身上的罪也不会消失。”
钟正元颔首:“我只是想要做点什么,钟淇所作所为,我也从中获利,我也是对他们施加伤害的人。”
姜喜月看了他一会儿,侧开身。
“进来吧。”
当天,姜喜月就为他举行了入门仪式,穿上由牧野带来的道袍,成了抱云观中的第三个人。
李长生听闻消息赶过来的时候,看到他正在扫地,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
钟正元像是换了一个人,只朝他微微颔首示意,随后继续认真扫地。
李长生震惊地看着他的模样,走进房间看见姜喜月。
“你怎么真的让他留下了?就不担心他是卧底?”
钟正元毕竟是钟淇的父亲,两人感情又好,万一他只是诈降闯进来,到时候和钟淇里应外合,他们根本来不及防备。
“不会。”姜喜月道。
如果钟正元真的有这个心思,她也不会同意让人留下来。
李长生见她如此笃定,没有再劝,转头看了看外面的钟正元,还是提防着等他走了,才道:“还没有找到钟淇,都快一个星期了……你说她还在a市吗?该不会早就已经跑了吧?”
“警方不是已经封锁了所有出去的路线吗?她的脸被毁,特征明显,很容易就会被找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受害者,就更不用担心了。”
李长生叹了一口气,a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藏一个人太简单了,他有些担心,要是钟淇一直不出现,可能会拖到一年半载。
只要一天没抓到人,他就一天不安心,这几天跟着警员到处跑,急得嘴上都长了好几个泡。
“那我就先回去了,警局那边还缺人呢。姜大师,要是有什么线索随时联系我。还有,你小心一点钟正元,我觉得以钟淇的性格,肯定会来找你报仇的。”
李长生说完,迅速下山。
姜喜月翻看完手里的书,转身走出来院子,找遍整座抱云观,却没有看见钟正元的身影。
“人呢?”
牧野道:“我让他下山去买点纸钱回来,库存用完了。”
刚开始,牧野有些不太接受道观里突然多了一个人,而且对方还是钟淇的父亲,但随时几日的相处,发现对方真的是诚心为受害者祈福,就慢慢接受了他。
而且他一来,所有跑腿的工作就不用牧野自己做了。
姜喜月微微点头。
“等他回来让他来找我。”
——
钟正元坐车进入市区,这次不仅要采买纸钱,还要买一些生活用品和蔬菜。
下车之后,他快速走进超市和香烛店,买好东西就准备回去。
路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爸!爸!”
他脚步一顿,转头看去。
昏暗的巷子里,一个人穿着厚厚的衣服,带着帽子和口罩,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虽然看不清模样,但钟正元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正是钟淇!
他愣在原地。
钟淇见他不动,干脆上前一把将他拉进巷子里。
周围光线有些暗,巷子里一股恶臭,和钟淇身上的腐烂臭味交杂在一起。
她脸上的疮已经腐烂流脓,脓水渗透口罩,留下一滩黄色的痕迹,说话间肌肉紧绷,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流脓。
钟正元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记忆中,钟淇是十分爱干净的,绝不会放任自己变成这模样。
钟淇当然知道自己狼狈。
这段时间因为警方的宣传,她根本找不到祭品,稍一露面还会被人抓住。
她脸上的疮不断恶化,之前被姜喜月打伤的地方也没有痊愈,只能像只老鼠似的到处逃窜。
好不容易,才看到钟正元的身影,可没想到他身上竟然穿着道服!
“你竟然去了抱云观当道士!爸,你疯了吗!我现在变成这样,就是被姜喜月害的!你还去找她!”
钟正元眼中的震惊和心疼慢慢退去,目光恢复平静。
“钟淇,听爸爸的话,你快去自首吧,我已经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了,我这是在为你恕罪。”
“恕罪?”
钟淇却嗤笑起来。“爸爸,我的好爸爸,你该不会忘了,你的公司,你的存款,你的平步青云,全部都是我用一条条人命帮你换来的吧?我们一直都在同一条船上,现在你翻脸不认人,让我去自首?”
钟正元神色痛苦。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死心吗?”
“我不肯!都是姜喜月,我才会变成这样,只要没有她,我就还能回到以前,你还是公司的老板,家里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这难道不好吗?可是你背叛了我!自己的女儿不帮,竟然去找姜喜月,你……”
她破口大骂,说到一半,看向钟正元身上的道服,脑海中灵光一闪而过。
突然一把抓住他。
“爸!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以后你想要什么都能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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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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