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次次她在梅花桩上跌得鼻青脸肿,爷爷耐心给她上药的时候,是一次次爷爷手把手带着她绘制繁复的符纸的时候,是一次次爷爷牵着她走过铺着青石板的街道弄堂的时候,是一次次爷爷带着她走过明源山满山的葱茏的时候。
从此以后,爷爷对她越发松懈,一次又一次暗示她,所谓道不过是平安喜乐。
expecto patronum.
她永远也逃不出那一条幽深黑暗的走廊,她永远也抓不住五岁时明源山顶的那一抹霞光。
怪胎,没有人会和你玩!
怪胎,滚远一点!
expecto patronum.
慕..慕,羽,你,你不要过来,求求你,我不想像木佳一样.
小羽,我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将你送进了香海小学。
我理解你。
玩弄他们一点错也没有。
你想成为什么?
为我弹一首曲子吧。
少女就坐在栏杆上,一只手堪堪把住栏杆,另一只手在空中不断挥舞着魔杖。高塔上的风呼啸着吹过。她单薄的身影更加显得摇摇欲坠。
汤姆里德尔就站在她的身后,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凝实。他望着慕羽一遍遍演练着在他看来极为无用的守护神咒,他入侵着慕羽的思想,慕羽的大脑在今晚脆弱如纸,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进入她的大脑挖掘她的记忆。入侵猎物的大脑是他最乐此不疲的事情。
然而他的快感却在慕羽这里破碎。
他看见了许多东西,里面有让他沉醉享受的黑暗与罪恶,但却还有那肮脏,卑微,无用的,邓布利多一直提倡的东西。叫什么来着?对了,是爱。
邓布利多的法宝,爱。
爱与罪恶,黑暗与光明的交织不知为何深深灼烧了汤姆里德尔的灵魂。他只是看着那个坐在高塔上摇摇欲坠的身影,便能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烧灼。是的,烧灼。一缕火苗,比厉火还要危险的火苗在他灵魂的深处萌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她一直没有回头。她从来不会回头。
你看到了所有记忆,她像是随时要被狂风吹走一样,我什么也不是。
他难得安静地聆听一个人的倾诉。
上次的故事还没讲完,汤姆,慕羽放弃了念咒,转而不停转动着手中的魔杖,你只看见了那个女生的下场,没看见那几个男生。
你知道,我很乐意倾听。
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她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混杂着凛冽的狂风更像是索命的厉鬼:我将他们转到了教学楼,就在那个卫生间的镜子前,引诱他们拿小刀将肉一片片割下来。
恐怖狠戾的场面被她描绘得像是一场盛大的艺术:每一片,要像蝉翼一样薄,晶莹透亮,是割到多少刀来着,三十还是四十的时候,他们就被人发现了,真可惜。
身后的人静默无语。
迷茫就像黑夜中升腾的浓雾,不一会便能充斥天地。
最初我试着善良,试着不使用能力,一点用也没有,直到我发现力量能够摧毁他们的意志,可摧毁似乎有些不好玩,久了更是无趣。
爱是最无用的东西。
慕羽收住了笑声,定定看着被她握在手中的玉佩:那件事后我明白了掌控意志比摧毁意志更为有趣。我喜欢掌控他们的意志,看着他们无望的挣扎,挣扎才是最美的部分,否则一切就和摆弄洋娃娃一样无聊幼稚。
难得的,她没有掩饰对权力的愉悦。
只有一点不好,那样的乐趣驱使着我离家越来越远,她的声音逐渐软了下去,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汤姆。但我只有那么一个家了。
可是你心心念念那个人已经进了坟墓,他冷漠无情地揭穿所有真相,死亡就是死亡,再也不可能回来。
正常人应有的愤怒和伤心好像已经从她身上被剥离了。
那个东西从管道中出来了。
蓬勃的杀意都不需要感受。
她动了动身子,似是准备转头。
汤姆,带我走。
凛冽的寒风带来少女轻柔的话语。她在恳求他。这是她对他的第一次恳求。
有很多人求过他,其中有敌人,有下属,更有邓布利多口中所谓的无辜。他们都曾跪在他脚下,颤抖地求他放过自己。甚至包括哈利波特的母亲,那个向来勇敢的女人,也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哀求过他。
求求你,发发慈悲,放过哈利.
他掌握着他们的生死,他们所求的是对死亡的豁免。
慕羽求的是什么?
汤姆,带我走。她又重复了一遍。
寒风将他的声音都模糊了:去那连接死亡的虚空吗?
静默。一瞬间只剩下狂风的怒号,也许还有在管道中蜿蜒的爬行。
expecto patronum.
这一声咒语轻得如同叹息。一条眼镜王蛇优雅地从魔杖顶端游出,高昂着头颅游入那无边的夜色。
对。这声回答比咒语还要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