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闹儿又道:“爹,圣上的手段,你还没见过么?”
这一下顿时点醒了蓝玉,仔细一想,朱元璋即位以来,的确勤政爱民,但是对待大臣上,手段却是极其的残忍,甚至大臣朝会散了以后,都要互相道喜,感慨又熬过了一关。如今自己位极人臣,前路究竟如何,他也说不好了。
蓝玉顿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但你做的毕竟是谋反,谋反,你知道么?那是好玩儿的么?”
蓝闹儿笑道:“爹,当初李世民逼父起兵,奠定大唐江山。”
蓝玉顿时一脚踹倒了蓝闹儿,骂道:“然后你还想来个玄武门兵变逼父么?”他虽然不读史书,但戏曲总看过许多。
蓝闹儿趴起身继续跪着,笑道:“孩儿哪敢。”
蓝玉道:“造反你都敢。”
蓝闹儿道:“爹,孩儿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你若仍然不答应,那就请大义灭亲吧。”说着挺直胸膛,闭上眼睛。
蓝玉转身就抽出墙上宝剑,就要劈过去,蓝闹儿吓得一哆嗦,起身似乎要跑,然而还是用力让自己跪住了。蓝玉的剑也停在半空,顿了顿,他又把剑插回去,语气放缓,道:“你看看你,就你这熊样儿,还想干大事?还是得你爹来。”
蓝闹儿忙道:“爹,你同意了?”
蓝玉叹了口气,道:“先等等,看看圣上下一步的打算,他如果招我回京,那估计就是要弄我了。到时……再作打算吧。”
蓝闹儿大喜,忙不住磕头,说奉承话。蓝玉则和颜悦色道:“你,去好好洗一下吧,再擦点药。”
蓝闹儿刚要转身,蓝玉突然叫住他,道:“等等,你那个纸衣门,名单还在么?”
蓝闹儿道:“在,又如何了?”
蓝玉道:“是不是泄露了?”
蓝闹儿点点头,蓝玉道:“你给整理出来,全杀了。”
蓝闹儿顿时惊了一下,蓝玉骂道:“婆妈什么?等着别人动手么?”
蓝闹儿道:“可是……以后万一要做事,他们……”
蓝玉早就猜到他要说什么,打断道:“要反,你也别指望他们。他们就是个屁,老子带一个百人队就能给他们全灭了,要做事,我找人,不用你管。”
蓝闹儿皱了一下眉头,眼神也顿时变得冷漠了。
这天晚上,贺婷玉也不知自己在哪里,只看到周围是一片的旷野,色调也异常的怪异,周围的雾气也异常的浓,只能看清楚前面一丈左右的东西,贺婷玉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感觉自己就如同一只绵羊,暴露在旷野上,而草丛中不知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看着她。
她倒也不是慌张,事实上这种事情她遇到过三次,她用力集中注意力,果然手里多了一根长枪,她心想,果然自己还是擅长这个。
三次,第一次是在她首次杀人的时候,晚上她就是在这样的诡异地方,梦见被她杀的人过来找她,她吓得两腿瘫软,直至失禁,就见那个人走了过来,她用尽全身力气,手里多了一把刀,用力扎向了那个人,剩下的事情,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直到第二天醒来。最郁闷的是,梦中其他的都是假的,失禁却是真的。
第二次,是她参加了斤车道门,端掉了附近的一个为富不仁的大户,当然只是杀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可是整个大户的众多人家都没有被放过,只是贺婷玉没有亲手杀老人,女人和小孩而已。她刚被鲁伯义的替天行道那一套弄的热血澎湃,也没有计较那么多,结果当晚在梦中,她就一个人跟那些已死之人厮杀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等到后来她醒悟了,这段经历也成了她一辈子的痛。
如今,这场面又来了,她冷笑一声,道:“谁要找我,来吧。”说着她挺起了长枪。只见迷雾里出来了一个人影,贺婷玉强行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一些,但是心里还是忐忑着。她心里清楚,这次来找她的人,肯定不会像以前那么容易搞定了,万一失败了会怎么样呢?不知道,只是她心里十分害怕这个结果,隐约觉得,会被他们带到万劫不复的地府里。
那个人影越来越近,直到她可以看清楚那个人,一个穿着黑袍,戴着纸面具的人,虽然这已经是纸衣门的寻常打扮,但是在如今的场景下,却是尤其恐怖。贺婷玉看着那人,苦笑道:“怎么就你一个呢?”
话音刚落,那人身后出现了数不清的人影,这些人影越来越近,直到都露出了他们的纸面具,他们站在贺婷玉的身前,不发一言。顿了一会儿,他们统一把右手伸到头上,把整个戴着纸面具的脑袋提了起来,然后又放到左手上。
贺婷玉吓得两腿一震,就要倒在地上,她强撑住,咬牙道:“一个个都怨我,是吧,第一次,别人买他的命,结果来找了我。第二次,我师父下的令,师兄弟一起动的手,结果又来找我。这一次,你们的主子卖了你们,别人砍了你们的头,又找上我了。我知道,和我有关,我逃不了干系,但是怎么他娘的别人都逃得了干系了?都拣我来找是吧,是看我漂亮是吧?”说着用力把长枪一挺,嘴里那些难听的脏话连着往外蹦,那些纸衣门的人也不言语,只是右手抽出了腰间倭刀。
其实如果是白天,贺婷玉面对这么多对手,恐怕也只是苦笑一下,安心上路了。但这个时候她却是发自内心的恐惧,手中的枪差点握不住了,然而就在这时,身后一个声音传过来:“这次我也来凑个热闹吧。”
贺婷玉回头一看,来人居然是陆越铭,他怎么居然走到自己的梦里了?但是此时她心里却一阵说不出的踏实。
陆越铭走了两步,拦在贺婷玉的面前,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来的,但来了就好。”说着他看着眼前那些人,笑道:“你们这些人,怎么都成了这班凡鬼?不是觉得有了个面具,自己的魂儿都高了一等么?事实上你们的魂儿,也就是个纸面具的钱而已。”